飄天文學 > 繼任者 >第96章 救人與被救
    坐在辦公室裏看堆成小山似地材料、文件、書刊、報告,忽然聽到一陣雷聲,往窗外一看,天色陰沉,烏雲翻滾。

    我趕緊走出辦公室,叫上祕書兼司機程華國,開車向峽光鄉疾駛。

    我記得峽光鄉有條小河,河上的橋因年久失修坍塌了,還沒來得及修好。學生上學放學都要涉水過河,我擔心下雨後,河水上漲,學生們過河危險,就想去看看。

    “要不要通知鄉里”程華國問。

    我說:“算了吧,驚動他們幹什麼。”

    一路上,雨落下來了。我前面車輛車輪上的泥水,翻滾着濺入我們汽車的玻璃上,雨刮在勤奮地工作着,發出“吱吱”的響聲。

    正是下午放學的時間,遠遠地,我看見學生們有的穿着雨衣,有的撐着傘,有的光着頭,向河邊行進。我擔心行使的車輛濺起的泥水會弄髒了他們,便下了車,讓車慢行。然後,撐着傘,打着赤腳,邁開大步,向河邊急行。

    我來到河邊,雨還在下。河水已上漲到了大人的膝蓋,我看見家長和老師們,有的牽着學生過河,有的揹着學生過河,有的學生自己過河。

    我捲起褲腳,讓一個小學生撐着傘,背起這個小學生向河裏走去。河水好冷,讓我全身感到冰涼。

    過河後,我放下小學生。見河水仍在不停上漲,就大聲說:“快一點,快一點。”然後,又涉過河去,背起另一個學生。

    回頭把第三個學生背過河後,我向河上游看過去,見河水奔涌,來勢兇猛。我不知道師生和家長們認不認識我,我不知道我的話能否管用,就在雨中大聲喊道:“都停下來,都停下來,別過河了,危險,危險”

    在河那邊協助學生過河的祕書程華國也大聲說:“那邊喊話的是縣委常書記,請大家服從指揮,不要過河了,不要過河了,危險,危險”

    我在河這邊攔住老師和家長不要過河接學生,程華國在河那邊攔住家長和老師不要帶學生過河。

    局面剛穩定下來,突然發現我這邊有一個人在過河,我不知道她是家長還是老師,可能她沒聽見我說的話,就大聲喊道:“那位過河的女同志,別過去,別過去,危險,回來,快回來。”

    估計這次她聽到了我說的話,她開始轉身向岸邊走去,然而已經來不及上岸了,兇猛的浪頭瞬間吞沒了她,裹挾着她向下遊奔去。

    我大驚,趕緊撲進河裏,手腳並用,向這位女同志靠近。

    幸虧我反應迅速,在河水中翻滾了幾下後,接近了她。幾番努力,我終於拉住了她的手。估計她用了最後的力氣,閉着眼睛,下意識地、緊緊地抱住了我的腰。

    這是我的艱難時刻,我沒料到她會緊緊抱住我,極大地影響了我的行動能力。奔涌的河水中,我雙手無力地、無助地、無望地揮動着。

    我失去了救她的能力,也失去了救自己的能力。

    河水裹挾着我們翻滾着,我睜不開眼睛,我無能爲力,我只能隨波逐流。

    我感到我即將沉沒於無邊無際、無根無底的黑暗中,我所有的夢想,我所有的一切都結束了,結束了。

    冥冥之中,我感到我似乎抓住了什麼,也許是在最後的夢裏,我雙手緊緊地抓住着,死死地,死死地抱住着,抱住着。

    蒼天有眼,我還沒有沉沒,從地獄走了一圈後,又回到了人間。

    我趟在病牀上,由於河上的漂浮物和河裏的石頭、樹枝等硬物撞、擦、刮、刺,我的身體多處有傷痕,皮膚青紫,尤其是肚皮和手腕上。雖然全身疼痛不止,又感到特別虛弱,但總的來說,並無大礙。

    我問守在我身邊的祕書程華國:“說說,我這是怎麼回事啊”

    程華國說:“我看見你救人被洪水捲走後,趕緊給辦公室王主任打電話,王主任請馬縣長坐鎮指揮,緊急通知了公安局、城管局、峽光鄉、教育局、衛計委等縣屬有關單位沿着河尋找,又請求上級動用了武警部隊尋找、搜救。市委翁敏傑書記還親自協調駐軍部隊參入,甚至還動用了直升飛機。”

    “搞這麼大的陣勢幹什麼”

    “常書記,您不知道啊。到了夜晚,整個河流,各種各樣的燈光和火把比天上的繁星還多,天上直升機轟鳴,地上救援人員喊叫,搜救犬狂吠,河上木船和衝鋒舟穿梭,不得不說,我們國家的動員、行動能力真是強大啊。”

    我聽了很愧疚,低着頭,喃喃自語地說:“幹嘛搞這麼大的陣勢啊耗費這麼多人力、物力、財力幹什麼啊還不如讓我死了算了。”

    “書記可千萬不要這麼說,全縣羣衆還指望您帶領他們脫貧致富奔小康呢。”

    “那後來呢”

    “整個搜救過程很有成效,一共救起了七個人,包括您和那位女老師。”

    “七個人一共有這麼多人被河水捲走了”

    “對,除了您們兩位外,另外五個人是在不同的地方被河水捲走的,也是在不同的地方被救起來的。”

    我的心稍有安慰:“那我是怎麼回事你們是在什麼地方發現我們的”

    “當然是在河裏,距離學生過河處大約九公里的地方。凌晨一點多鐘,武警部隊搜救犬對着一處目標狂吠,可搜救人員沒發現什麼。搜救犬就游到河裏對着目標狂吠,幾艘衝鋒舟圍過去,在各種光源的聚焦下,發現了兩個人,一個人是您,您頭靠着樹,緊閉着眼睛,緊緊抱着河裏的一棵樹,另一個人是那位女老師,頭靠着您的後背,也閉着眼睛,緊緊抱着您的腰。不過,以武警部隊爲主的救援人員當時不知道是您們,因爲,您們全身都是淤泥、樹枝、雜草和各種垃圾。後來,救援人員用河水洗了您的臉,才知道是您。可是掰不開您的手,也掰不開女老師的手。救援人員擔心掰斷您們的手,不敢用力。後來,動用了手持電鋸,鋸斷了樹,把樹從您懷裏慢慢挪出來。然後,用擔架把您們擡上了救護車。在醫務人員的幫助下,才慢慢把您們兩人分開。”程華國說。

    “河水淹沒了我們嗎”我問。

    “沒有,若淹沒了您們,您還能坐在這裏啊但您們都泡在水裏,好在您們的頭還在外面。這次能發現您們,搜救犬的功勞最大,這段河流,是重點搜索河段,可我們的救援人員來來往往多次都沒有發現。我估計,當時是夜晚,光亮強度不夠,您們又跟樹牢牢連在一起,不易被發現。”

    “你剛纔說,我們還泡在河水裏,抱着樹,那手持電鋸怎麼能鋸斷樹呢難道電鋸可以在水下作業”我有些疑惑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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