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繼任者 >第173章 爲何不還招
    我把縣紀委書記劉勇剛請到辦公室,和劉書記並排在沙發上坐下。我一言不發,有些心事重重,有些疑惑重重。

    “我們一路走來,雖然有坎坷,但總在按我們的意願在走,這不正是常書記期望的嗎爲什麼愁眉不展,心事重重啊”劉書記問。

    我說:“請你來,就是跟我診斷啊。”

    “你不說出病因,我怎麼診斷呢”

    “我前面的四任縣委書記,沒出什麼招,就被人攆回去了,我出了這麼多招,幾乎是刀刀穩、準、狠,刀刀見血,怎麼不見人還招呢指望他們平白無故放下鞭子,甘拜下風,退隱江湖,是完全不可能的啊。”

    “書記是居安思危啊,你出了什麼招,不妨說來聽聽。”

    “第一招,關於度假村不度假,我們雙規了柳樹鄉三個村的書記並移送司法機關,三個村的書記還交待了給他們送錢的事,他們怎麼就能無動於衷呢”

    “他們沒有無動於衷,他們出招了,只不過有心無力罷了。”

    “只在會上辯解幾句,那也叫出招啊”我有些輕蔑地說。

    “說的也是,那的確不叫什麼招。”劉書記說。

    “第二招,我們雙規了柳順平,憑我的直覺判斷,柳順平肯定與他們有利益勾兌。別看柳順平現在不開口,他遲早有一天會開口的,這一點我深信不疑。一開口,肯定對他們不利。他們明明知道,若柳順平開口,對自己不利,爲什麼遲遲按兵不動呢他們不可能坐以待斃啊他們也不是坐以待斃的人啊”

    “他們還招了啊。”劉書記說。

    “還什麼招了我怎麼沒有一點印象啊”

    “幾次會議上唱反調,你怎麼忘記了我還記得你跟我說過,爲了柳順平的事,市委副書記、市政法委書記王伯年還專門跟你打招呼,讓你手下留情呢。”

    “我想起來了,這不是招啊。”

    “連市委副書記都捲進來了,怎麼不是招啊如果不是藉助市公安局和新聞媒體的力量,我們還很難雙規柳順平呢。”劉書記說。

    “第三招,我們從機場抓回了周懷南,對周懷南實施雙規,怎麼不見他們還招啊按理說,周懷南與他們的瓜葛更深,可以說是一損俱損,一榮俱榮啊。”

    “怎麼沒還招啊他們還的招還少嗎僅僅是會,就開了好幾次,一直統一不了認識。如果不是周懷南倒黴,遇到有婦之夫死磕,如果不是藉助市紀委的力量,我們很難對周懷南雙規啊。”劉書記說。

    “問題是,周懷南雙規了這麼久,怎麼不見他們有新的動靜啊”

    “要什麼動靜啊,只要周懷南什麼都不說,他們就能過安穩日子啊。說不定你哪天突然走了,說不定周懷南就結束雙規出來了呢。”

    “你覺得這可能嗎”

    “你沒聽說一句話嗎在我們月光縣,一切皆有可能。”

    “那我倒要瞧瞧,看周懷南能不能出來”我說。

    “書記一向記性很好,怎麼總是把他們出的招忘記了呢不可能這麼快就健忘了啊。是不是書記覺得他們出的招,不夠狠,沒有殺氣,所以,留不下深刻的印象啊”

    “可能吧。”

    “書記還出了什麼招呢”劉書記問。

    “我出的招多着呢,第四招,我們抓捕了焦作斌、黎西煌兩個礦老闆,按理說,礦老闆跟他們的利益勾兌更多,他們應該出招,使勁地保啊。保礦老闆,就是保他們自己啊,怎麼也沒見動靜呢”

    “你選的角度叼,他們不好出手。”

    “何以見得”

    “礦老闆的重婚罪世人皆知,他們怎麼能明目張膽地出招護短依我看來,他們可能在做礦老闆家人的工作,說重婚罪沒有什麼了不起的,再跟法院做點工作,少判一點不就行了,沒必要大驚小怪。”

    “那你說說,我們以重婚罪的名義抓礦老闆,調集各方力量,全面弄清礦老闆的種種罪行,然後依法嚴懲,他們知不知道憑我的直覺,礦老闆可以把牢底坐穿啊。難道這麼嚴重的事,他們不知道嗎”

    “他們肯定知道啊。”

    “知道,爲什麼不出招呢”我問。

    “書記問得好,這就是我們要警惕和提防的地方。”

    “第五招,我們免去了紅廟鄉湯吉祥、居如意的職務,他們怎麼不出招呢我個人判斷,湯吉祥、居如意是他們的利益在第一線的維護者,而且知道很多真相,他們不可能不保護啊。怎麼會任由我們免去湯吉祥、居如意的職務,辦湯吉祥、居如意的學習班呢”我問。

    “他們出招了,你不是依了他們,把撤職改爲免職嗎把啓動問責機制改爲辦學習班嗎”

    “可不管怎麼說,是把湯吉祥、居如意拿下來了啊”

    “拿下湯吉祥、居如意是大勢所趨,他們不可能逆潮流而動啊。我個人的看法是,說不定他們是以退爲進呢”劉書記說。

    “以退爲進”

    “退,是因爲他們讓了步,同意我們拿下湯吉祥、居如意。進,進是什麼呢是不是積蓄力量伺機而動他們肯定有套路,可惜,我們現在還不知道。”

    “第六招,我請你直接去紅廟鄉,讓湯吉祥、居如意糾正給家務僱工支付費用的錯誤做法,而且事前事後都不跟他們通氣,這是明顯的輕視他們、不把他們放在眼裏啊,這是明明白白地拿他們的利益開刀啊,這是典型的太歲頭上動土啊,爲什麼就不見他們反對、不見他們出招呢”

    “怎麼出招好歹都是場面上混的人,爲這點錢拿出來說,爭得面紅耳赤有什麼意義呢再說了,他們怎麼會在乎這一點蠅頭小利呢還有,現在時局這麼明朗,再拿公款支付家務僱工說事,不是明顯打自己的臉嗎在我看來,他們最爲明智的做法是,表面無動於衷,內裏懷恨在心。在適當的時候,找準時機,給你、給我們致命的一擊。”

    “我一條命就在這裏,他們想怎麼擊就怎麼擊吧。”我說。

    “書記是勇者無畏,仁者無敵啊。”

    “你別這麼誇我好不好,說我居安思危,思則有備,有備無患還差不多。”我說。

    “書記說得對,居安思危,防患於未然還是很有必要的。我就有點鬧不明白,過去,他們輕而易舉地送走了四任縣委書記,爲什麼到了你這裏,就卡殼了呢幾個月以來,你幹了那麼多讓他們心煩意亂,心驚肉跳的事。怎麼還能穩穩地坐在這裏,沒有一點對你不利,或者你馬上要走的傳聞呢”劉書記說。

    “我不知道,記得諸葛部長臨走時對我說,要麼我的結局比我的前四任縣委書記更悲慘,要麼更美好。我問他兩種結局的比例是多少,他說各百分之五十。”

    “各百分之五十概率均等”

    “不過,雖然諸葛部長沒有明說。但給我的感覺是,我的結局,會比前四任縣委書記更慘。你覺得呢”我問。

    “較量剛剛開始,鹿死誰手還真不好說。不過,正氣戰勝邪惡,是不可阻擋的趨勢,或者說潮流。你是正義的一方,民心所向,我相信你能獲得最後勝利。雖然可能會經歷種種磨難,但最後的勝利一定屬於你,屬於我們。”劉書記說。

    我說:“還有第七招呢,我們調整了組織部部長的人選,將在他們眼裏,認爲很聽話的諸葛部長,換上了在他們眼裏,不怎麼聽話的邊西林。這完完全全是清理他們的外圍,剪他們的羊毛的事,他們怎麼也不出招呢”

    “他們出了,不是在向市委組織部提供談話名單裏面,做了手腳嗎換上他們認爲聽話的人,借通過考覈,把邊西林弄下來。”劉書記說。

    “那他們怎麼沒有得逞呢”

    “首先,在他們眼裏,包括在我和許多人眼裏,邊西林只不過是就任縣政協副主席,一個政協副主席又有多大的分量呢何必較真呢因爲不是他們提的名,能弄下來就弄,弄不下來,也無關緊要。”劉書記說。

    劉書記繼續說:“如果他們知道邊西林擔任的是組織部部長,肯定會奮力一搏。要麼換上自己的人,要麼換一個像諸葛部長一樣聽話的人。可惜,他們不知道。我估計,除了常書記以外,誰也不知道。所以,用開玩笑的話說,常書記是偷襲成功。”

    “是嗎”我有些洋洋得意。

    “我很佩服你啊,常書記。你的口封的真緊真嚴啊,將一個焦急的心隱藏在平靜的表面下,一天天數着時間,盼星星盼月亮,盼着邊西林脫去馬甲,換一個馬甲回來。”劉書記說。

    “不過,還是我們自己粗心了。事實上,常書記已經暗示給我們了。我們,包括錢縣長,都問過你,請組織部部長提名,不就是請組織部部長諸葛瑾提名嗎你反覆說,請組織部部長提名,隻字不提諸葛瑾的名字,只是我們當時沒有明白過來。”劉書記說。

    “現在想明白了吧”

    “是啊,常書記這一招是妙棋啊。如果明明白白說,調換諸葛瑾的工作,提請市委提拔任命邊西林爲組織部部長,我估計,邊西林可能沒有這麼順利就位。那後來的,免去紅廟鄉湯吉祥、居如意的職務就要推遲了,穆千秋也不能順利到位了。一環套一環,環環相扣,鬆懈不得,馬虎不得啊。”劉書記說。

    我說:“我還期待着他們還招呢。”

    “讓他們出招吧,讓他們還招吧,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一些吧。”劉書記說。

    “對,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一些吧。”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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