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志收到的這些錢，說小一點叫人情往來，說大一點，不能廉潔自律，叫受賄。這是與黨紀國法相背離的，也是黨紀國法所不能容忍的。”錢縣長說。
“還有呢”我問。
“第二，你留置了柳順平，柳順平這個人啊，我不知道怎麼說他，除了不用心幹工作外，其它都很用心，都很在行，尤其是在喫喝嫖賭上，在討好巴結領導上。”錢縣長說。
“一些村民和鄉村幹部對柳順平的意見很大，反映的問題也很多。文化功底和文化素養差，很少學習，很少看報看文件，對網絡幾乎一竅不通。有時照着稿子念講話稿，還經常唸錯字，唸白字。”錢縣長說。
“你指望他深入基層解決實際問題，指望他關心民生疾苦，指望他解決羣衆反映的問題，指望他推動全鄉經濟發展，指望他帶領羣衆脫貧致富奔小康，那就是天方夜譚，是活見鬼。”錢縣長說。
“他聽不得不同意見，容不下有不同意見或者提出意見的人，就喜歡動輒打擊報復他人，瞞上欺下。就喜歡耍嘴皮，就喜歡訓斥人，唯我獨尊，老子天下第一。”錢縣長說。
“他廣爲流行的語言是，跟他過不去就是跟黨和人民政府過不去，對他不滿就是對黨和人民政府不滿，反對他就是反對黨和人民政府。”錢縣長說。
“這種大言不慚的話，這種嚇唬和糊弄老百姓的話，我也聽說過了。”我說。
“一個承擔着一鄉責任的人，不認真履職盡責，成天把心思都用在請客送禮，喫喝玩樂，貪污受賄，玩女人，拉關係走後門，照應領導個人癖好和私人事務上，這怎麼行啊。我們怎麼總是用這樣的人呢”錢縣長說。
“令人奇怪的是，前幾任縣委書記幾次要免他的職，就是免不了。他的問題查來查去也都不了了之，他總能逢凶化吉。”錢縣長說。
“如果你晚一天到月光縣來，或者說你上任當天正常到達月光縣，當天沒有負傷，沒有跟縣委打電話，恐怕柳順平已經是縣建設局的局長了。”錢縣長說。
“我有時想得很明白，有時又想不明白。爲什麼柳順平在我們縣如此喫得開如此如魚得水一個經濟水平在全縣所有鄉鎮中處於下游的鄉黨委書記，一個沒有任何官德和才能的人，一個很不受老百姓歡迎的人，憑什麼一下子就能坐到縣建設局局長的位置上去呢”錢縣長說。
“現在他死不開口，是因爲他仰仗的那些人，還沒有完全倒掉。如果他仰仗的人都倒掉了，就肯定會沒有人來搭救他，他的心理防線肯定就會崩潰，他肯定會開口。”錢縣長說。
“如果他開口了，肯定會涉及到給人送錢送物送女人的事。而馬志，肯定會在這一長串收錢收物收女人的名單者當中。”錢縣長說。
“所以，我建議你，通過紀委，告訴柳順平，馬志、高飛飛已經歸案，其他違法亂紀的人，也會歸案，讓他認清形勢，如實說出自己的問題，爭取寬大處理，別心存僥倖，別自絕於黨和人民。”錢縣長說。
“好，你這個建議好。就是要趁熱打鐵，一鼓作氣，拿下這個臭石頭。”我說。
“如果拿下了柳順平，他們精心構築的防線，肯定會被撕開，肯定會一點點崩潰，最後會完全雪崩，完全塌方。”錢縣長說。
“但願如此啊，還有嗎”我問。
“有啊，第三，你留置了周懷南。周懷南這個人，你可能對他不完全瞭解。在說明周懷南的問題之前，我想先說一下國企腐敗的問題。我們先說宏觀的，再說微觀的。”錢縣長說。
“好啊，你說吧。”我說。
“我平時喜歡看書，也喜歡思考。國企腐敗呈現出七大特點，可以說條條都令人怵目驚心啊。”錢縣長說。
“哪七大特點啊”我問。
“在讓百姓憤恨不已的各種腐敗現象中，國企腐敗則是重災區，它與官場腐敗、富豪腐敗，構成了中國腐敗的三原色。”錢縣長說。
“你簡單說一下吧。”我說
“一，國企腐敗花樣繁多，已到了明火執仗的地步。什麼權錢交易、利益輸送、買官賣官、帶病提拔。面上幹工作，底下攬私活，吃裏扒外。以各種理由指定供應商。套取國家財政專項資金等等。”錢縣長說。
“那第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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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把手涉案是國企腐敗的主要特色。
國企一把手，權力高度集中,一言堂決策，人錢物一人說了算。不受制約的一把手，必然爲貪腐埋下隱患。一把手紛紛落馬，是國企反貪的鮮明特色。”錢縣長說。
“你接着說吧。”
“三，國企貪腐窩案驚天動地。國企腐敗出現的窩案連，不僅造成企業整個管理層爛掉,甚至造成整個行業管理層爛掉。你看看報紙，看看網絡，這樣的事例是不勝枚舉。”錢縣長說。
“四，國企貪腐涉案金額極其巨大。動則貪腐金額上億。貪腐到私吞整個國企。貪腐涉案金額輕鬆突破2000億。”錢縣長說。
“五，前腐後繼直至將國有企業搞垮。一些國企高官貪腐,不僅自己千方百計撈錢,而且還搞垮了整個企業，讓大批工人陷入失業的困境。隨便上網搜一下，就可以看到很多前腐後繼的事例。”錢縣長說。
“有的還把國企當成了自己的提款機，隨用隨取，任意揮霍，終日揮金如土，紙醉金迷，驕奢淫逸，腐化糜爛。”錢縣長說。
“六，國企貪腐大案往往深不見底。國企的貪腐案只要一出，就是大案、要案、驚天之案，深不見底之案，一時難見冰山全貌。”錢縣長說。
“七，一長制導致國企老總家族化貪腐。一些企業權力壟斷化，導致高管將手中公權變成家族私權，通過家人變現謀取非法利益。一人掌權全家迅速致富，個人腐造成了全家腐，出現了家族式腐敗現象。”錢縣長說。
“這是說的宏觀，微觀呢”我問。
“微觀上，我們還是說我們縣的國企，說周懷南。我個人覺得，除了前腐後繼直至將國有企業搞垮這個特點不具備外，周懷南具備我剛纔說的國企腐敗的六個特點。”錢縣長說。
“周懷南既聰明又狡猾，既大膽又心細，現在還沒有聽說他開口。當然，我個人覺得，只要你還在縣委書記的崗位上，時間一長，他遲早會開口。”錢縣長說。
“爲什麼啊”我問。
“周懷南沒有別的路可以走，老實交代問題，爭取從寬處理，是他唯一的路。”錢縣長說。
“你很樂觀啊。”
“是啊。”
“是要樂觀一點。”我說。
“如果周懷南開口了，肯定會涉及到馬志的各種各樣的問題，馬志肯定會被牽扯出來。僅僅從受賄這一項來說，馬志從周懷南那裏受賄的金額，肯定要比從柳順平那裏受賄的金額要多。”錢縣長說。
“還有嗎”我問。
“有啊，第四，你一刻也沒有停止督促公安局抓緊尋找古漢科。古漢科這個人，你可能不太瞭解。這次國務院調查組專門點了他的名，以涉嫌工程重大安全事故罪、行賄罪，把他列爲移送司法機關處理人員的名單，只是冰山一角。”錢縣長說。
“你怎麼覺得是冰山一角呢”我問。
“你經常說到的，我們縣的幾大問題。譬如說，度假村不度假、奮進集團不奮進、礦業公司不出礦、淩河大橋不通行等等，幾乎都有古漢科的影子，有的還與他直接相關。”錢縣長說。
“你詳細說說看。”我說。
“古漢科是我們月光縣柳樹鄉人，原來做建築隊的包工頭，後來自己成立了一個建築隊，靠這個建築隊起家，到省、市、縣攬了不少的項目，工程越做越大，現在可以一次做十幾棟住宅樓。”錢縣長說。
“這傢伙頭腦很精明，能與時俱進。他看見別人成立了集團公司，自己也成立了一個集團公司，除了搞建築這個老本行外，只要能賺錢的項目，他都搞。”錢縣長說。
“他失蹤前的政治身份是省政協委員、政協經濟委員會副主任，市政協常委、政協經濟委員會主任，縣政協副主席，他很善於拉關係走後門，跟省市縣方方面面的領導都打得火熱，很有些呼風喚雨的本事。”錢縣長說。
“我不知道你說過沒有，他叫一個副縣長就像叫一條狗，惹惱了他，縣裏的副書記、副縣長以及縣各部委辦局的負責人、鄉鎮的負責人，他一句話就可以撤，市縣組織部就像是他家開的。說古漢科是地下市縣組織部部長，一點也不過分。”錢縣長說。
“我們縣的一些幹部，爲了升遷，還要跟他套近乎，走後門呢。我們有時私下裏聊天說，馬志、高飛飛、柳順平的上位，都與他有關。換句話說，他是出了錢，出了力的。”錢縣長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