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錢也好,一起喫飯也好。那是石遠方決定永遠離別親屬的儀式,石遠方可能永遠都不會跟親屬聯繫了。他不想暴露自己,等着我們順藤摸瓜來抓他。”文局長說。
“爲了逃避懲罰,離開故土,遠走他鄉,割捨親情,備受感情的煎熬,也是那些貪官們、貪財者所必須付出的代價。”文局長說。
“專業人幹專業事,一點也不錯啊,接着說你的判斷吧。”我說。
“我的第二個判斷是,石遠方已經改頭換面了。”文局長說。
“什麼意思啊石遠方整容了”我問。
“不是整容。”
“那是什麼”
“你聽我慢慢說,石遠方、石遠方的老婆梅紅霞、石遠方上初中的大女兒石雨梅、上小學的小兒子石宏遠,他們一家四口人的信息怎麼都查不到。”文局長說。
“這讓我們感到很奇怪,照說,他們弄了一大筆錢,總不能躲在山旮旯裏吧,總不能躲在誰也找不到的地方吧。石遠方弄錢,就是爲了過好日子,就是爲了衣食無憂,就是爲了享受生活。他冒着極大風險弄錢,不能享受生活,不就失去了弄錢的意義嗎”文局長說。
“我們想,他們應該外出吧,外出住宿總要進行身份登記吧,購買車票機票總要輸入身份信息吧,可我們就是查不到這方面的信息。”文局長說。
“再退後一步說,石遠方夫妻兩不外出,他們的孩子也要上學,要上學,必然要報到,要註冊,可我們也查不到這方面的信息。”文局長說。
“有時我們分析說,是不是他們一家四口人都死了可石遠方失蹤前的種種跡象表明,他們是進行了充分的、精心的、長時間的準備後,從從容容地離開月光縣的,他們不可能死啊。他們與親朋好友斷絕聯繫,遠走他鄉,可不是去尋死的啊。”文局長說。
“即便他們運氣不好,出了什麼事故,譬如說空難、海難、火災、車禍、謀財害命、鬥毆、仇殺情殺等各種事故,也有蹤跡可尋,我們也可以查出來啊,可我們就是查不出來。”文局長說。
“有時我們想,難道他們失蹤了被人暗殺後毀屍滅跡了這種情況不是沒有,全國每年有不少失蹤人口,不管是死是活,並不是每個失蹤人口都能找到的。”文局長說。
“我一箇中學同學的孩子,失蹤後,一直都找不到,快二十年了,都沒有任何消息,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對於石遠方一家,我們考慮過這種可能性,但不傾向這種可能性。我們認爲,這種可能性極小。”文局長說。
“我剛開始跟你說過,我的第一個判斷,就是他們還活着。既然他們還活着,那他們能到哪裏去呢”文局長說。
“我已經說過,我們查了石遠方從離開礦業公司到現在的全部出入境記錄,都沒有消息。”文局長說。
人已經全部改頭換面了。改頭換面不是整容,就是換了一個馬甲。我們認爲,他們全部改了名字,變更了身份信息。”文局長說。
“只有這樣,他們才能大搖大擺地出入各種場合,明目張膽地出入境,我們才查不到。”文局長說。
“你的意思是說,石遠方一家換了一個身份,就是辦了假身份證”我問。
“是的,我們經過反覆分析認爲,這是唯一說得過去的理由。”
“如果辦一個假身份證還勉強說得過去,這是四張啊。辦四張假的身份證,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啊。這麼難的事,石遠方能辦到嗎”我問。
“能啊。”
“怎麼能啊”
“石遠方當時是縣屬國有企業,響噹噹的礦業公司的黨委書記、董事長、總經理,礦業公司產銷兩旺,財大氣粗,俏得很。找他的人很多,求他買礦石、借週轉資金、賒賬、安排工作的人很多。找他辦這事那事的人,不計其數。”文局長說。
“爲了上一個臺階,或者調一個好單位,找他出面跟市委、縣委打招呼的幹部也不少。據我們瞭解,凡是他打了招呼的事,他打招呼調動提拔的人,人家基本上都給面子,基本上都能辦成。”文局長說。
“我聽說,古漢科是地下市委、縣委的組織部部長,難道石遠方也是”
“是啊,可能你還沒聽說過,我們月光縣就是有兩個地下市委、縣委的組織部部長,一個是古漢科,另一個就是石遠方。在我們月光縣,除了孫主任、馬志、趙書記外、其他的人,無論是古漢科,還是石遠方,都沒有把他們放在眼裏。”文局長說。
“不對啊,不是還有縣委書記嗎難道縣委書記古漢科、石遠方都敢不放在眼裏”我問。
“是啊,古漢科、石遠方就是不把縣委書記放在眼裏。”文局長說。
“這麼說,如果他們現在還在崗位上,我這個縣委書記,他們也不會放在眼裏了”我問。
“那也不能這樣說。”
“怎麼不能這樣說啊”
“人跟人不一樣,縣委書記跟縣委書記不一樣啊。”文局長說。
“怎麼不一樣啊”
“原來的縣委書記,都是省裏派下來的,雖然都很有能力,都很想把工作幹好,但壓不住陣腳,鎮不住邪氣,賭不出狠來。在我們月光縣這塊地盤上,沒有一點硬功夫,沒有兩刷子,誰服你”
“我應該是省裏派下來的第五任縣委書記了,這麼說,也沒有人把我放在眼裏了”我問。
“你不一樣。”
“我怎麼不一樣啊”
“我們說具體一點,就我來說,我就服你三點。”文局長說。
“哪三點啊”我問。
“第一點,你一身正氣,有捨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的英雄氣概,不計後果,無所畏懼,不要命地往前衝。”
“此話怎麼講”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