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繼任者 >第483章 天爲誰春
    “你嘆什麼氣啊”縣委辦公室主任王庭問。

    “我嘆高飛飛的選擇,有些偏差啊。明明光明正大的路不走,偏偏要走獨木橋。”我說。

    “這個是高飛飛的個人選擇,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啊。”王主任說。

    “是啊,你接着說下去吧。”我說。

    “高飛飛自顧傷心地哭,庹石柱就不斷地跟她擦眼淚。其實,庹石柱心裏也很苦,但他是男人,他不能跟着女人一起流淚。”王主任說。

    “庹石柱把高飛飛抱在懷裏,高飛飛的眼淚,像斷了線的風箏,不停地流。流到撕心裂肺處,高飛飛抱着庹石柱不停地親吻起來,狼吞虎嚥地親吻起來。”王主任說。

    “隨後,高飛飛把庹石柱壓在身體下面,像瘋了一樣,劇烈地上上下下運動起來。庹石柱一個堂堂正正的男子漢,成了一個被高飛飛欺負的孩子。”王主任說。

    “待到自己癱軟無力時,高飛飛趴在庹石柱身上,又哭了起來。”

    “這又是何苦呢”我說。

    “庹石柱把高飛飛抱起來,抱到衛生間裏。兩人彼此細心地跟對方沐浴,從頭髮絲到腳丫子,非常盡心、非常過細、非常專心地洗了起來。”王主任說。

    “兩人手牽手出去吃了一頓飯,又手牽手回到房間。庹石柱問,高飛飛是不是說過,如果要戀愛、要結婚,她肯定會去找庹石柱,向庹石柱當面說清楚高飛飛睜着明亮亮的大眼睛,毫不猶豫地、斬釘截鐵地說是,肯定會跟庹石柱說清楚。”王主任說。

    “庹石柱問,這麼說,我們是不是還有機會高飛飛望着庹石柱,既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只是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王主任說。

    “庹石柱說,我不管你怎麼想,在你跟我當面說清楚之前,我肯定不會談戀愛,肯定不會結婚,我就一心一意等你。等你到地老天荒,等你到海沽石爛。”王主任說。

    “你說到這裏,又讓我想起了一首詩。”我說。

    “什麼詩啊”王主任問。

    “一首漢樂府民歌,題目叫上邪。”我說。

    “哦。”

    “你肯定知道上邪。”

    “是,我知道。”王主任說。

    “我們需要背誦、回味一下嗎”我問。

    “需要啊。”王主任說。

    我們一起背誦起來。

    上邪

    我欲與君相知,

    長命無絕衰。

    山無陵,

    江水爲竭,

    冬雷震震,

    夏雨雪。

    天地合,

    乃敢與君絕

    “用現在的話來說,女主人公說,上天呀我渴望與你相親相愛,長存此心永不褪減。除非巍巍羣山消逝不見,除非滔滔江水乾涸枯竭,除非凜凜寒冬雷聲翻滾,除非炎炎酷暑白雪紛飛,除非天地相交聚合連接,直到這樣的事情全部都發生時,我纔敢將對你說,我們決絕”我說。

    “這是漢樂府民歌饒歌中的一首情歌,是一位癡情女子對愛人的深情、熱烈表白,在藝術上獨具特色,獨具匠心,對後世的詩文影響很大。”我說。

    “是啊。”王主任說。

    “詩中的主人公在呼天爲誓,直率地表示了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的願望之後,轉而從與君絕的角度落墨,這比平鋪直敘更有情調,更有詩韻味。”我說。

    “的確如此啊。”王主任說。

    “主人公設想了五組奇特的、自然界不可能出現的變異,作爲與君絕的條件。什麼山河消失了,什麼四季顛倒了,什麼天地交合了。這些設想一件比一件荒謬,一件比一件離奇,一件比一件都不可能發生。”我說。

    “這就把女主人公至死不渝的愛情強調得無以復加,以至於把與君絕的可能性從根本上排除了。這種獨特的抒情方式,準確地表達了熱戀中的人的特有的絕對化心理。既深情又奇想,確實是短詩文中的精品、絕品、神品。”我說。

    “可遺憾的是,在我們的故事中,表達這種至死不渝的濃烈感情的,不是一個女子,而是一個男人。不是高飛飛,而是庹石柱。”王主任說。

    “當庹石柱說,他就一心一意等高飛飛,等高飛飛到地老天荒,到海沽石爛的時候,高飛飛是什麼反應呢。”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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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p;“高飛飛能有什麼反應高飛飛說,她過去遵守了不談戀愛,不結婚的承諾,現在仍舊遵守如果要戀愛、要結婚,她肯定會去找庹石柱,向庹石柱當面說清楚的新承諾。”王主任說。

    “高飛飛還是迴避了,願不願意跟庹石柱在一起的這個敏感問題啊”我說。

    “是啊,兩個人之間的感情,抵禦不了高飛飛所理解的、空間強大的現實力量啊。”王主任說。

    “庹石柱把高飛飛帶到了豪都購物中心服裝層,高飛飛問幹什麼庹石柱說,來的比較匆忙,一別三年多,不知道高飛飛長成了什麼樣子,不敢在深圳跟她買衣服,就在這裏將就一下吧。”王主任說。

    “高飛飛不讓庹石柱買衣服,說自己有衣服,自己的衣服夠用、夠穿,要庹石柱把錢攢起來,留作將來用。庹石柱不依,說我們認識一場,相親相愛一場,是個緣分,衣服是一定要買的,買了做個紀念。”王主任說。

    “庹石柱要高飛飛反覆試穿衣服,雙方都覺得滿意後,庹石柱就跟高飛飛買了兩套衣服。不僅如此,在高飛飛的堅決反對之下,庹石柱還是執意跟高飛飛的父母、兩個妹妹、兩個弟弟各買了一套衣服。”王主任說。

    “高飛飛沒有跟庹石柱買點什麼東西嗎”我問。

    “當然買了,高飛飛也不是無情之人啊。況且,高飛飛還對庹石柱有感情。”王主任說。

    “高飛飛跟庹石柱買的什麼東西呢”我問。

    “當然是衣服啊。”

    “怎麼還是衣服啊怎麼沒有一點創意呢”我問。

    “其實,買衣服挺好的,實在,穿起來溫暖在身上,甜蜜在心裏。”王主任說。

    “高飛飛跟庹石柱買的什麼衣服呢”我問。

    “庹石柱不讓高飛飛買,高飛飛不依,堅決要跟庹石柱買。庹石柱拗不過高飛飛,高飛飛就給庹石柱買了一套西裝,一套內衣。不僅如此,還跟庹石柱的父母給買了一套衣服,還跟庹石柱的父親買了兩條煙。本來還想買兩瓶酒的,因酒不好攜帶,庹石柱堅決拒絕了。”王主任說。

    “他們回到了酒店,重新打點了行裝,收拾了行李。庹石柱說,我們就此告別,希望我們後會有期。高飛飛說,我們不能這樣告別,我離開深圳時,你特意跟別人調休半天,急急忙忙跑到車站來送我,我也要好好送送你。”王主任說。

    “庹石柱在前臺結賬的時候,他考慮到高飛飛今天回不去,就提地多交了一天的房錢。他把房卡交給高飛飛說,對不起,我今晚不能陪你了,你一個人住一晚吧。明天早點回去,好好上班,好好保重。”王主任說。

    “庹石柱拖着旅行箱,牽着高飛飛的手,離開了酒店,向火車站進發。到了火車站,他們通過了安檢,進入了候車室。時間還早,高飛飛柔情似水地靠在庹石柱肩上,漫無邊際地聊起天來。”王主任說。

    “其間,高飛飛還拿着庹石柱的茶杯,跟庹石柱加滿了開水。又跟庹石柱買了點水果、滷菜和幾聽啤酒,讓庹石柱在路上喫喝。”王主任說。

    “庹石柱問高飛飛,來這一趟有無必要高飛飛說,當然有必要啊。你如果不來,我還以爲你把我這個窮山溝的小妹妹忘記了呢。庹石柱說,那怎麼會呢,對高飛飛,他是終身不會忘記的。”王主任說。

    “高飛飛抱着庹石柱親了一下說,謝謝。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兩人都不約而同地看了看手錶。這時候,廣播裏突然傳出了聲音,要到深圳去的乘客,抓緊時間,排隊進站。”王主任說。

    “乘客們躁動起來,開始離開座位,準備排隊進站。這時候,高飛飛突然像受到驚嚇似的,猛然抱着庹石柱,毫無顧忌地放聲大哭起來,那種依依不捨的表情格外哀婉動人。”王主任說。

    “他們隨着人流,邊哭邊慢慢向前移動。他們到了站臺,走進了車廂,放好行李後,庹石柱坐了起來。因爲只有一個座位,高飛飛就坐在庹石柱的身上,抓緊最後的時間,緊緊抱着庹石柱。這一次分別,不知道時候,才能再相見。”王主任說。

    “火車快開了,廣播不停地提醒送行的人,趕快下車。他們站了起來,互相擁抱了一下。庹石柱把高飛飛送下車說,以後多聯繫。高飛飛要庹石柱一路多保重,說將來一定去深圳看他。”王主任說。

    “庹石柱在車廂內,高飛飛站在站臺上,他們相互深情地凝視着。火車啓動了,他們彼此看見對方的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往下流。即便送君千里,也終有一別啊。”王主任說。

    我突然想到了清代詩人納蘭性德的畫堂春一生一代一雙人,禁不住默默地吟詠起來:

    一生一代一雙人,爭教兩處銷魂。

    相思相望不相親,天爲誰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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