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夜良人 >第一百章誤解生根(三)
    襲風見她走了下來,淺笑道,“阿羽,去哪兒”

    夜曦抿了抿嘴角,輕聲道,“回郡守府。”

    襲風輕柔地撫上她的腦袋,“回那裏做什麼這裏纔是你的安身之所。”

    夜曦搖了搖頭,不想解釋。況且那些真實卻低微的想法,她也說不出口。

    回到郡守府,只要蔣衡來尋她,她便能知道,哪怕是讓別人捎來一個口信,她也不會有絲毫怨言。

    她若是留在這裏,就算蔣衡去找她,她也不會知道。

    夜曦兀自想着,便打開了門,向外走去。

    襲風見攔不住她,只好撐開傘,跟了上去,“既然要回去,我跟你一起去。”

    夜曦略微點了點,輕聲道了聲謝謝。

    夜曦兀自安靜地向前走着,襲風看着她失落痛楚的神色,心中亦不好受。

    阿羽,這三個月到底發生了什麼,你怎麼會變成如今這個樣子。

    蔣衡註定是敵人,宿敵,難道你忘了嗎

    爲何如今你會如此在意他會爲他的突然消失而失魂落魄。

    若你知道這一切都是昨夜你醒來之前,我一手促成的,你可還願意醒來之後第一個看到的人是我

    可還願意和我一起坐在屋檐下聽雨長談

    襲風苦澀地笑了笑,什麼也沒有說出口,將雨傘向夜曦那邊偏了偏。

    兩人連夜回了郡守府,夜曦又回到了先前住的房間,躺在枕頭上卻無論如何也睡不着。

    聽雪閣

    雪姬纖細白嫩的玉手端了茶盤,緩緩朝蔣衡所在房間走去,輕敲了兩聲。

    “進”

    雪姬提了提裙角,擡腳走了進去,將茶盤輕輕放在桌上,柔聲道,“公子,今年新出的君山茶,您嚐嚐。”說完倒了一杯放在蔣衡的案前。

    蔣衡略微頷首,“有勞”

    雪姬淺淺一笑,“公子不必同我客氣,當年在京都若不是公子相助,民女亦不會有今日。”

    蔣衡淡然說道,“順勢而爲罷了,姑娘亦不必太過掛心。”

    雪姬無奈搖了搖頭,打趣道,“三年未見,公子除了樣貌比先前更俊朗,身體比從前更強健了,其他的竟然絲毫沒有改變,依據如此坦率,毫不留情。”

    蔣衡淺嘗了一口熱茶,看着杯中的茶水,便將茶杯放在了桌上。

    同是君山,卻同她泡出來的不是一個味道。

    “公子,在想什麼”

    蔣衡收回心神,“無事,想起一人罷了。”

    “哦公子這是有心上人了”

    雪姬見蔣衡不置可否的樣子,掩住嘴角笑了出來,“當真難得。”

    雪姬目光落在蔣衡的傷處,不免斂了斂神色。

    能讓蔣衡醒來之後不顧重傷在身,冒着大雨去找的,定然是他心中那人了。

    他今日回來,從馬上下來時,胸口衣衫血跡斑斑的樣子,定是昨夜方縫好的傷口又裂開了。

    雪姬看着他爲了那人不顧一切的樣子,不禁想起十幾年前,五哥全身是傷流血不止,卻還是把她從雪地裏背出來的場景。

    五哥凍掉了兩根腳趾,她卻安然無恙,連一個凍瘡都沒生。

    這天下間凡是動了真心的,又有幾個不是爲情所累的。

    想到這裏,雪姬心中泛起了一種甜蜜卻苦澀的感覺,五哥那樣好,只可惜卻已經不在了。

    雪姬吸了吸鼻子,緩緩起身,輕聲道,“公子,早些休息吧,身子好了才能把心中想的人尋回來。”

    蔣衡看着桌上的茶杯,卻又失了神。

    聽雪閣外緩緩駛來了一輛馬車,停在裏面一處無人注意到的地方。

    商陸從車上跳下了,掀開簾子,朝裏面說道,“大人,到了。”

    白慈安定了定神,帶好披風的帽子蓋住頭臉,這才下了馬車,一看是聽雪樓,便忍不住皺了皺眉。

    聽雪樓,江州最有名的歌舞伎館,人多眼雜,爲何選了此處

    商陸看出白慈安的疑慮,淺笑道,“大人放心,我家公子自有分寸,必然不會讓大人的行蹤泄露出去。”

    白慈安這才略微點了點頭。

    “大人請隨我來。”

    商陸一路引着白慈安去了南面的一座清淨小樓,拾階而上到了三樓,沿着抄手迴廊走了一段路,這才輕敲了兩下門,“公子,白大人來了。”

    “請他進來。”

    商陸緩緩推開門,示意白慈安進去。隨後便將門關好,守在門外。

    白慈安跪坐在蔣衡的對面,緩緩摘下披風的帽子,朝蔣衡作了揖,“寧遠將軍。”

    白慈安已到而立之年,卻依舊樣貌俊美,一表人才。

    蔣衡略微頷首算是應了,隨即倒了一杯茶放到白慈安的桌前,清冷的聲音響起,“白大人,想必已經知道我請您來的原因了。”

    “下官明白。”

    蔣衡素來長話短說,開門見山,“眼下我已經找到了那批失蹤的私鹽,這便是物證。白大人是個善於審時度勢的人,想必也明白徐子峯最終的下場。”

    白慈安面色緊繃地坐在那裏,肩膀有些頹,額角慢慢滲出了汗珠,許久才道,“不知那批私鹽在何處”

    蔣衡不動聲色地飲了一口茶,面上帶着一彎極淺的微笑,眼神卻極爲犀利地審視着白慈安,“你覺得我應該告訴你嗎”

    白慈安嚥了口唾沫,立即道,“是下官多嘴了,不知將軍要做什麼”

    白慈安是個搖擺不定的人,既然他可以背叛王茂年,將消息賣給徐子峯,便有可能將蔣衡的事情透露給徐子峯。

    不過蔣衡卻不擔心,昨夜來的那批殺手十之八九是徐家派來的,既然徐子峯已經知道有人來查,便無需遮遮掩掩。

    況且蔣衡手中有讓白慈安一定會站定立場的東西。

    蔣衡將離京前,明帝給他的敕金帝令拿了出來,放在了桌上,緩緩推到白慈安眼前。

    雙眸銳利地盯着他,好似看着自己的獵物的獵鷹,冷聲道,“白大人可認得這個”

    白慈安盯着桌上的這枚明晃晃的令牌,忍不住伸手去觸碰,卻在即將碰到的那一刻嚇得縮回了手指。

    這東西他聽恩師講過,見過描樣圖紙,卻從未親眼見過。

    此令牌由內廷司監製,敕金締造,一面刻有雙線龍紋,另一面是傳國玉璽刻紋,世間僅此一枚,象徵最高的權力,持此令牌者如陛下親臨。

    白慈安立即有些踉蹌地後退幾步,行了拜禮,雙膝跪地,頭伏在了地上,高呼,“下官任憑將軍差遣。”

    是個識貨的,蔣衡很滿意他的反應,“白大人,我倒不用你供我差遣,我只需你實話實說,做個人證。”

    白慈安從地上起身,“將軍的意思是”

    “證明徐子峯就是私鹽案的主謀,且暗殺了你的恩師王茂年。”

    白慈安面上難掩遊移的神色,欲言又止,“可是將軍”

    蔣衡知道他在擔心什麼,走私私鹽很難繞過都轉運鹽使這一關,這麼多年一直沒有暴露,恐怕是白慈安自己也參與其中,再者王茂年也不可能是完全乾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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