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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六十七巫術鎮魂

    在回鄴城的路上先後又遇到了三次截殺,每一次都是險象環生,那些暗衛死的死傷的傷,一行人強撐着終於護着晉王平安進京。

    晉王方一回府,管家陳伯便迎了出來,看着晉王平安無事這才稍稍鬆了一口氣,“殿下總算是平安回來了,老奴的心也算是落地了。”

    “這幾個月可有發生什麼事”

    陳伯點了點頭,道“朝中倒是沒發生什麼大事,依舊是老樣子,不過近來陛下似乎對太子殿下越來越冷淡,倒是對八皇子越發寵愛,八皇子隨口說了一句西域的瓜果比中原的好喫,陛下便下令命西境的官運驛站每日一趟八百里加急,保證八皇子每日都能喫上新鮮的瓜果,說是他身子不好,又是長身體的時候,需要好生將養着。”

    晉王聞言蹙眉,面色不大好看,“老八身子雖不好,但如今也是個十七歲的兒郎,卻被父皇嬌慣得像個寵壞了的孩子,性子軟弱,太子一個眼神過去路都不敢走,父皇卻還要這般慣着他,真是越發不像樣。”

    陳伯嘆了一口氣,接着道,“同樣都是兒子,五皇子可就沒有那麼好運了,因爲東境將士對他是馬首是瞻,陛下縱然是把他調回京城也不放心,處處制肘,山西匪患嚴重,五皇子上奏想領兵平亂,陛下當着文武百官的面直接把差事交給了車騎大將軍趙政,讓五皇子顏面掃地。”

    “五皇子心中鬱結,酒後胡亂說了幾句牢騷話,被有心人聽了去,傳到了太子的耳朵裏,第二日便羣臣上奏彈劾五皇子口出狂言,忤逆陛下,陛下沒給五皇子任何辨解的機會,直接命他回府思過,禁足一個月,如今還在府裏拘着。”

    晉王無奈搖頭,這就是他們的父皇,最見不得他的這些兒子有哪個羽翼豐滿。就像當年以一些莫須有的罪名撤了他的太子之位,如今又是其他幾個皇子歩他的舊塵。

    陳伯又說了一些朝中的事,一直從辰時說到了晌午,聽得晉王心中頗爲煩悶,“蔣二到哪裏了何時回來”

    陳伯一拍腦門,啊呀了一聲,“老奴該死,竟忘了大事,蔣二公子昨夜派人來了書信,說是讓您務必留下夜曦姑娘,他明日進京。”

    “那丫頭同我一起回來的,後來便不見了人影,你快去派人看看她去哪裏了”

    “是”陳伯應着去了,不多時就回來了,“殿下,府裏下人說夜曦姑娘騎馬去了清靈寺。”

    “清靈寺去找無念師父”晉王看向他的護衛石懷道,“我總覺得這次回來她有些異樣,像變了一個人似的,蔣二讓我把她留下更顯得事情不對勁,石懷,你去清靈寺,把夜曦給我帶回來,就跟她說我急着見她。”

    石懷是俞皇后一位故交的族人,身手極好,特意選出來給晉王做親衛,如甘遂之於俞慕白,石懷亦是晉王的影子,無論晉王走到何處,都是緊緊跟着的。

    石懷應了,步履匆忙地去了清靈寺。

    殷羽護着晉王回了府,便直接去了清靈寺,她有些事需要找無念師父。

    再次站在清靈寺的廟門外,殷羽忽然想起她還是夜曦的時候,常常會無緣無故回憶起一些畫面,那些是三年前襲風和她來鄴城時的事。

    那時候她剛涅槃結束,墨緘讓她來鄴城歷練,收集大齊朝中官員的資料。在任務即將結束時,閣中給了她一項任務,讓她去暗殺大齊前任執金吾,盧正。

    據說盧正是一個盡職盡責的官員,多年來護衛大齊皇城從未有半點紕漏。

    在那之前她殺的全都是誅夜閣的殺手,他們這些殺手死在校場上也沒有什麼對錯之分,她的內心尚可能夠勉強接受,但她從未殺過無辜的人,這初次的刺殺任務讓她內心極爲煎熬,心緒難平。

    襲風爲解她的心病,便帶着她來清靈寺上香。

    刺客來寺廟上香,旁人大抵會覺得諷刺,就連她自己都覺得不自在。

    不過,不知道佛祖當真顯靈了還是怎的,她從清靈寺回鄴城後,便收到了盧正的一則消息。

    盧正殺了萬嫣樓的頭牌柳雪兒,如此她倒是可以打着替天行道的幌子,勉強說服自己去邁出這第一歩。

    世間作惡,走了第一步便沒了回頭之日。在刺殺盧正之後,她也從此越來越冷漠,不會再去關乎要殺的人是非善惡,只要紅葉令流落在外,她便會殺了那人,把紅葉令從買主那裏領回來,從未失誤。

    唯一的一次失誤便是三個月前刺殺蔣衡那次,那一次她手軟了。

    因爲三年前刺殺盧正那次出了意外,蔣衡保住了她和襲風,她必須還了蔣衡的恩情。

    寺中的一個小沙彌見殷羽站在寺廟門口久久不動,問道“施主,爲何不進門來”

    殷羽一愣神的功夫,錯把那小沙彌看成了修竹,當即欣喜的向前邁去,笑容來沒來得及綻開,便僵在了半空。

    終是她看錯了,空歡喜一場。

    也不知修竹發生了什麼,又去向了何處,他那樣的善良,只希望他平安順遂纔好。

    殷羽回過神,“小師父,我找無念尼師。”

    小沙彌頷首應了,“請隨我來。”

    小沙彌帶着她七彎八繞走到無念師父的禪房外,這裏依舊是三月前的樣子,綠意盎然,花木茂盛,幽靜平和得讓人卸下防備。

    禪房緊閉,裏面傳來清脆的木魚敲擊聲。

    小沙彌輕聲對殷羽道,“無念師父正在誦經,一個多時辰後方可結束,勞煩施主在此處等候。”

    殷羽頷首應了,便倚在遊廊處,看池中的游魚和綠殼鱉,這是在清靈寺養傷那段時間,她獨自一人時唯一的愛好,那個時候她腦子裏空空如也,望着池中的游魚一看就是小半日。

    時間久了她便得出一個結論,當一條自在的紅尾錦鯉也不錯。

    一個多時辰後,木魚敲擊聲才停止,殷羽敲了敲門,輕聲道,“無念師父,夜曦求見。”

    片刻之後門內才傳來應答聲,“進來吧”

    殷羽推門而入時,無念師父還跪在蒲團上並未起來,眉目深遠,波瀾不驚,就好似這萬丈紅塵一無所戀。

    殷羽恭敬一拜,溫聲道,“無念師父,晚輩前來有一事想問。”

    無念師父並未看她,只道,“施主請講。”

    殷羽開門見山,不疾不徐地道,“敢問無念師父身爲穆家後人又是如何習得巫術鎮魂的”

    無念師父聞言面色一僵,幽深的雙眸轉而染上了悲涼和驚詫,半晌才道,“前塵舊事,早已忘卻,我不知你在說什麼。”

    殷羽眼神銳利地看着她,“佛曰出家人不打誑語,無念師父在佛祖面前扯謊也不怕遭到佛祖的懲戒麼”

    殷羽見無念師父望着前方,還是沒有任何解釋的意思,接着道,“您若當真是舊事已忘,又如何能在我身上中下巫術鎮魂”

    恢復記憶後,她纔想起來在她清醒之前,她一直聽見有一個聲音在喚她,那個聲音在說,“孩子,醒來吧,你是最無辜的,前塵往事罪孽橫生,如來知你之苦,恕你之罪,往生極樂,棄故從新,前塵盡忘,此番才得自在。”

    也就是在那個時候她殘存的意識被喚醒,被她控住,施了巫術鎮魂。

    根本不是因爲頭部受傷,巫術鎮魂纔是她這三個月失憶的真正原因,也是這三個月每每想起往事,腦袋便會感受到無法忍受的針刺疼痛的原因。

    過去的三個月,她曾無數次頭疼得無法自已,想要把自己打暈,甚至因此被診出癔症。

    而促成這一切的人正是眼前的這個出世的尼師,她曾經信任敬重的長輩。

    “無念師父曾經救過晚輩的性命,晚輩很感激您,但您在我身體裏種下鎮魂,讓我這三月以來日日夜夜承受痛苦折磨,又是爲何”

    無念師父眼神裏滑過悲慼,聲音沙啞地道,“恕我不能相告,一切因果皆由我來承擔,貧尼願任由施主處置。”

    殷羽露出一抹冷笑,“您救過我的性命,晚輩自然沒法對您如何,但這巫術鎮魂所帶來的痛苦堪比生不如死。我這三個月所受的痛苦就當是還了您的恩情,從此以後晚輩不再欠您什麼,既然您不願說,我也不會勉強,告辭。”

    殷羽走出遮天蔽日的清靈寺,站在陽光下,頓時覺得這光格外柔軟舒順。

    此番隨着晉王北上回京,一路上讓墨湘婉如芒在背,幫晉王擋了四次截殺,平安護送晉王回京,又找無念師父把事情攤牌,這三個月來身爲夜曦的恩恩怨怨總算是結了,她也能安心回暮遲山作殷羽了。

    殷羽從清靈寺出來,跨上馬正欲離開鄴城,便見晉王身邊的護衛石懷縱馬從山道上來,起到她面前,急着道,“夜曦姑娘,我家殿下找你。”

    晉王找她何事

    石懷見殷羽有些遲疑,接着道,“殿下有要事找你,請姑娘務必跟我走一趟。”

    殷羽思量片刻,道,“好吧”

    回暮遲山也不急在這一時半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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