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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一十六章香消玉損

    .. ,夜良人

    “絕殺殷羽罪無可恕,其罪當誅,賜鴆酒。”

    殷羽聞言猛然擡頭看向明帝,呆呆地看了他半晌後,脣邊漾開一抹淺淡的笑,“父皇,您會後悔嗎”

    明帝冷眼而視,“君無戲言,絕無反悔之期。”

    殷羽聞言笑意更深了,她依賴着敬愛的父皇,如今要賜死她,絕無後悔之期。

    殷羽的笑意越來越濃,直到後來在朝堂上放肆地大笑起來,笑着笑着,不知何時溢出了眼淚。

    晉王俞慕白俞老丞相紛紛跪地求情,“請父皇三思。”“請陛下三思。”

    “父皇,此案有諸多疑點,查明之後再加審理也不遲。平兒她是您的親生女兒啊,您何必這樣無情。”

    明帝蹙眉,“來人,將晉王帶下去關起來,行刑之前不得放出。”

    殿外的禁軍上前,拉住晉王的胳膊向外拖去,晉王情急之下將禁軍盡數打倒在地,接着跪在地上求情,“父皇,平兒她中了巫術鎮魂,過去那十年她一直受人控制,那些事她都是逼不得已,求您看在母后的份上,給她一條生路吧。”晉王一邊說,一邊一下一下重重地磕着頭,似乎只有這樣才能表現出他急切的心思,才能讓明帝心軟幾分。

    明帝見晉王在殿上毆打禁軍,卻是怒火中燒,“來人吶,把這個孽子給我拉下去,關起來。”

    更多的禁軍涌了進來,一陣混亂之後,數十名禁軍終於把晉王按在了地上,困住手腳壓了下去。晉王被拖出去之時還在苦苦哀求,“父皇,求您放平兒一條生路,兒臣願意爲她頂罪,求您赦免平兒”

    晉王被數十名禁軍押送離開,哀求的聲音依舊飄蕩在大殿裏,端着毒酒的宦官卻已經走到了殿前。

    俞老丞相俯首跪地,哀求道,“求陛下三思,殿下年少無知,受人蠱惑,老臣願意代其受過,以死謝罪,求陛下給殿下一條生路。”

    俞慕白心疼年邁的祖父,跪地求情道,“陛下,殿下這些年被施了巫術鎮魂,所作所爲皆是受人控制,無知者無罪,求陛下給她一條生路。殿下久別歸來,難道陛下還想再次經受骨肉分離之痛姑母臨死之前都在等殿下回來,她的在天之靈又怎會捨得。”

    明帝聽到俞慕白提起俞盈容,心中當即有些動搖,沈卓跟隨明帝多年,一眼便看出了明帝的心思,立即上前道,“陛下,請您不要忘了此女曾意圖逼迫您寫僞詔一事。”

    明帝身子一僵,腦中浮現她拿着銀簪刺入他的脖子裏,逼迫他寫出巫蠱案的真相那一幕,當即心中一凜,容色決絕地說道,“行刑。”

    端着毒酒的宦官走到殷羽身前,“請吧。”

    殷羽擡頭看向明帝,只希望能從他的眼中看到些許心痛,不捨或者悔意,然而那張記憶深處慈愛的面容此時卻無比的陰冷,眼神決絕,沒有一絲猶豫,這就是她當作天一樣仰望的父皇。

    絕情最是帝王家,父皇您當真好狠啊。

    殷羽露出一抹苦笑,伸出被鐵索捆束的雙臂端起那杯宦官送到她身前的鴆酒。

    俞老丞相熱淚盈眶,匆忙擺手,“孩子,不要啊。”

    俞慕白也驚呼出聲,“平兒,不要。”

    殷羽聞聲笑着看過去,柔和地說道,“外祖父,您老珍重。阿清表哥,照顧好外祖父外祖母,還有王兄”

    殷羽說完回過頭,平靜地舉杯一飲而盡,就像她喝的不過是一杯佳釀。

    哀莫大於心死,她認命。

    “不要”十年前俞老丞相已經經歷了一次喪女之痛,如今又要親眼看着這張和女兒八分相似的面容喝下鴆酒,死在自己的眼前,已過花甲之年的他再也承受不住悲痛,話音剛落便急火攻心昏厥過去。

    “祖父,祖父”俞慕白急忙晃了晃俞老丞相。

    老者回過一絲神智,氣息虛浮地道,“去看平兒,快去”

    殷羽飲了那鴆酒,朝明帝俯首跪拜下去,“父皇,這條性命是您給的,今日兒臣還給您,從今以後,你我父女再無瓜葛。”

    殷羽說完,從地上站起身,轉身朝太和殿的殿門走去。

    鴆酒毒素擴散得極快,已經侵入她的五臟六腑,灼燒的疼痛讓她幾乎痙攣,但她還是拖着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朝殿門挪去。

    文武百官神色冷漠地注視着殷羽,看着她痛苦的樣子沒有半分憐憫之心,甚至很是享受。

    “妖女已死,大快人心。”

    殷羽不理會衆人的議論紛紛,咬牙忍住全身的劇痛,神色堅定地往前走。

    她想離開這裏,就算是死,她也不要死在皇宮裏。十年前,蘇桃曾經跟她說過,死在宮裏的人靈魂會被困在皇宮裏,永遠也走不出去。

    她從前不信有來世,如今她忍不住想,若有來世,一定不要生在帝王家,她這荒誕可笑的一生已經足夠了。

    殷羽身子搖晃地往前走,沉重的鐵索壓得她喘不過氣來,其實那是因爲毒性發作,她的胸腔已經開始潰爛,脣角也慢慢滲出血來。

    五臟六腑都在叫囂着疼痛,只走了兩丈遠的距離,她便覺得自己已經沒力氣了,腳下一軟朝前跌去。

    俞慕白及時趕過來,扶住了她,聲音溫柔帶着疼惜,“平兒,你要去哪兒,我帶你去。”

    殷羽強撐着扯出一抹笑,斷斷續續地道,“阿清表哥,我想出宮,死在宮外。”

    俞慕白瞬間紅了眼眶,一把將她抱起,“好,我帶你出宮,就像幼時那樣,帶你出去玩。”

    殷羽無力地靠在俞慕白的肩頭,嗓中的劇痛讓她說不出話來,只是用極輕的鼻音應了一聲,“嗯”

    沈卓看着他們的背影指着殿前的禁軍喊道,“愣着幹什麼,還不快攔住他們,此女狡詐,看着她嚥氣才能心安啊。”

    殿前的禁軍卻好似沒有聽到一般,依舊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他們當日親眼見到蔣大人抱着這個女子從御書房裏走出來,看着蔣大人雙目赤紅地將她護在懷裏,如何不懂蔣大人對她的愛護珍重。

    蔣大人上任以來恪盡職守,與他們同甘共苦,安排巡查換防時總能兼顧到大家,不會像上一任執金吾那般不拿他們當人看。他們心中都是感激敬仰蔣大人的,蔣大人不在,除非皇上,誰也不可能命令他們做任何事情。

    沈卓看着一動不動的禁軍,氣急罵道,“你們都是聾子嗎攔住他們啊,攔住他們。”見他們還是巋然不動,沈卓又轉向文武百官,“攔住他們,你們沒聽到嗎他們是亂臣賊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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