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父皇記得好好休息,兒臣先告退。”楚凌霄扶手作揖,後退了兩步,離開了廂房。
這頭,許歡歌一路跟着夏枯,見他只是回到巡防崗,並未做其他的事,便往佛寺內走,卻又瞥見楚凌霄的背影。
“這條路不是去廂房的路嗎”許歡歌看向了與楚凌霄相反的方向,那裏正是皇上和各位大人的廂房,有些疑心地朝廂房走去,卻見葉辭迎面走來。
還未等許歡歌問起,葉辭便先開口解釋道:“往日裏,安之總是修養着,骨頭都鬆垮了,如今風光正好,便想出來走走。”
葉辭微微側目,見許歡歌不同往日,今日應答也只是默默點頭,想來是心中又有疑慮。
沒讓他等多久,許歡歌便問道:“葉辭,你說如今出了這樣的事,皇上居然還在寒山寺待着,難道寒山寺有貓膩”
葉辭沒想到許歡歌是在想這些,回答道:“貓膩倒是不見得,只是月前寒山寺突然被一片祥雲籠罩,民間皆說此地有福,日日來此燒香拜佛,皇上也是衝着此事來的。”
“哪有命重要。”許歡歌不以爲然。
“想必是有將軍在,衆人皆放心。”葉辭突然停住腳步,微笑着看前方的許歡歌。
許歡歌見剛剛還走在身邊的葉辭居然不見了,也頓住腳步回頭看去,她剛想問話,就聽葉辭繼續說道:“再者,君王祭祀未成功便掉頭,來年若是出了什麼事,將軍覺得這輿論會算在誰頭上”
許歡歌抿住了脣,葉辭說的沒錯,百姓們信這些,風調雨順時稱頌上天開眼,若是天災人禍便開始咒罵,若是皇上此次祭祀不成功,那便是得罪了上天,明天若是不出事還好,若是出了事,少不了暴亂。
如此回想起來,寒山寺外的那一場刺殺,還真是一舉多得。其一,若是刺殺成功,罪名只是幾名毫無頭緒的死士身上,其三,便是恐嚇,將皇上嚇退,來年再動些亂子,不怕皇上不遭殃。
可是能接觸到御林軍之人,定是楚明身邊之人,不會不知道楚明是不可能被這些事嚇退的。而她在祭祀隊伍旁邊跟了三日,若是真有信心刺殺,爲何要等所有人都歇腳,等到她騰出了時間。
這一切彷彿就像戲臺子上的戲,真實又恍惚,迷茫着重重迷霧,令她摸不着頭腦。
如此繁雜的事,回頭還是與哥哥好好討論討論,許歡歌暗自記了下來,想起葉辭之前的話便笑了一聲:“我就說你們迷信,信這些子虛烏有的事,有的事,還是自己動手來的踏實。”
信天信命,都不如信自己。
聞言,葉辭輕輕笑了一聲,回答道:“安之與將軍相反,相信天道輪迴。”
許歡歌不解:“百姓信這些,無外乎是闔家平安、來年收成好,偶爾求求生個兒子什麼的,可世子求什麼身體康健”葉辭要什麼沒有,還需要信這些
許歡歌輕咳了一聲,她什麼忽然覺得自己的牙有點酸呢
葉辭看着扭開頭的許歡歌,更是在意了她臉上薄薄的紅暈,臉上的笑意更濃。世上有兩種人,一種是至純之人,無慾無求,沒有信仰,不知苦,不信佛,還有一種,是身在苦處,嚐盡了苦楚,求遍了神佛,直至心灰意冷之人。
許歡歌用餘光瞥了一眼葉辭見他依舊盯着自己,於是微微側身,說道:“齋戒了三日,明日便是祭祖,希望不會出現什麼大事。”
雖如此說,但事無可避。葉辭的眉目之間有些憂慮,說道:“京中安定,各地軍隊也未有調動,這二十名死侍如同空穴來風,明面上是來刺殺皇上,但安之認爲他們的目的並不單純。”
許歡歌挑眉,沒想到終於有一天,她能和葉辭想到一塊去,她倒是想聽聽他的意見,於是說道:“何以見得”
“當日將軍與死士交手,除了那位車伕,其他人皆未對北大營的人下死手,若是有意刺殺,來佛寺的路上,皇駕旁只有他們,但卻未動手,來到纔有了動作,怎麼想都是可疑的。”葉辭說着,食指與拇指微微摩挲着。
許歡歌接着他的話繼續說了下去:“他們是想讓人看見,或者說是讓人知道他們是來行刺皇上的,從而掩蓋其他目的。”
葉辭淡淡笑了一聲,頷首說道:“將軍聰明,安之也如此認爲。”
這件事迷霧重重,百思不得其解,更讓許歡歌不明白是,楚樂寧在其中扮演的角色,應當只是英雄救美。
可是楚樂寧處心積慮,讓她來寒山寺,只是爲了在她面前演一出以命相護的戲碼,重新獲得她的信任
許歡歌從未覺得自己的信任有這麼重要,難不成楚樂寧也是別有用心
“楚樂寧到底爲了什麼”許歡歌低聲自言自語,卻被葉辭聽的一清二楚。
葉辭走近了兩步,站在許歡歌跟前,見她根本沒注意,俯身在她身側說道:“一個小小公主,可是動不得御林軍的,將軍還是小心爲妙。”
許歡歌被耳邊燙人的風嚇了一跳,微微側臉便看到葉辭那張天妒人怨的臉,慌亂地後退了兩步,唯唯諾諾地點了點頭。
葉辭看着縮着脖子的許歡歌,覺得她可愛極了,豁然一笑道:“也就只有不碰刀槍時的將軍最像個女子。”
許歡歌瞪大了眼睛看着葉辭,抄起手邊的花盆就要朝他砸去。
“將軍,那是前朝的。”突然有個聲音喊住了許歡歌。
無塵走了過來,看了一眼栽着盆景的花盆,確認它真的安然無恙,這才鬆了一口氣。
許歡歌也跟着無塵的目光看着花盆,她就是拉起來了一下,沒碰壞吧她真沒錢賠,壞了只能待在這兒掃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