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歡歌擡頭,只見葉辭是看着無塵說話的,腦子一時有些沒調整過來。
無塵嘆了一聲,面露難色,說話都有些輕聲:“世子聰明,如今這寒山寺其實已經被換血,寺中有些人就算是貧僧也不認識。”
許歡歌聞言後大驚,她真沒想到楚凌霄會用無塵的安全來威脅夏枯,可是夏枯的身上到底有什麼,值得楚凌霄如此大費周章
如今一切事宜都不明朗,她實在不好聲張。於是許歡歌輕聲說道:“和尚,在離開之前,我會留下一批人手,至於寺中的那些人,還請先留着。”
北大營的兵雖然還是半吊子,但保護無塵還是綽綽有餘的。
她倒要看看楚凌霄的葫蘆裏賣的是什麼藥
許歡歌和葉辭在無塵這兒待到了深夜才悄悄回去。
次日便是祭祖,許歡歌起了個大早,叫醒了所有北大營的士兵,讓他們嚴加防守。
而祭祖全程,許歡歌幾乎是盯緊了楚凌霄,目光之火熱令不少人詫異。
“將軍,太明顯了。”葉辭不知道什麼時候從前排溜到了許歡歌身邊。
許歡歌收回眼神,湊近葉辭低聲問道:“他怎麼沒動靜”
葉辭輕笑了一聲,“如今人多口雜,他如此注重名聲,怎會動手。”
兩人所說的人全用一個“他”代替,旁人想仔細聽也是雲裏霧裏,但都在心裏感嘆着,定遠將軍什麼時候與世子關係如此密切了
整場祭祀,許歡歌都無心觀禮,眼中緊盯着場上的一舉一動,直到楚明回了廂房才放心。
許歡歌收回眼神,眼中有些疑惑,記在了心中,轉身對身後跟隨的五名士兵說道:“你們幾個四散開,雖然祭祀結束,也不能掉以輕心。”
衆人:“是。”
許歡歌淡淡的看了一眼夏枯,喚道:“夏枯你去一趟後院西廂房看看,今早本將軍似乎看見了可疑之人在西廂房出沒。”
夏枯微愣,點了點頭:“屬下這就去。”
祭祀結束,達官貴人們紛紛去領了齋飯,此時的寒山寺除了偶爾的掃地小沙彌,就再也無人。
對於寒山寺,夏枯十分熟悉,抄了近路去了西廂房,沿路查看着,竟然在無塵的廂房中聽到了動靜。
夏枯有些遲疑,後退了兩步,欲喚其他人幫忙。
“倘若真的出事了,再找人會不會來不及”夏枯心想着,上前敲門,“住持,你”
夏枯還沒說完,廂房的門便開了,無塵打開了房門又坐回了蒲團上,看着站在門口一動不動的夏枯,問道:“不過來”
夏枯的腳步慌亂,目光也在閃爍,任誰都看的出來他此刻的慌張和猶豫。夏枯的手緊緊握着腰間別着的劍,深吸了一口氣,視死如歸的走進了廂房,見無塵依舊是那般淡然從容的微笑,心中的不安慢慢的被安撫了下來,吞吞吐吐地問道:“好好久不見,你過得還好嗎”
無塵雙手合十,微微點頭:“貧僧安好,施主如何”
“夏枯,你既然一直在京城,爲何不來尋我。”無塵的手上握着念珠,過一會便撥一顆,可是話一說完,他看着夏枯時,手上的動作也停住了。
無塵緊抿着脣,看起來十分的嚴肅,但夏枯卻看見了他眼中的不滿。夏枯下意識覺得是自己看錯了,移開眼緩過神再看,無塵依舊那般熾熱的看着他。
夏枯心底似乎被輕羽撫過,雙手不由得緊握成拳,看着無塵發愣,木訥的說道:“軍紀嚴明,而且”
而且我怕你討厭我。想着夏枯目光一黯,話語中帶着幾分心痛:“現在的我身上沾了太多殺戮,已經不好來尋你了。”
無塵是那般的聖潔,他可觀衆生,可感萬象,他願意在最危難和時刻大開山門普濟衆生,願意用最高德的佛性對待一切對他不好的人。
而他呢,他雖只打過一場戰,但到底手上是沾了血的,他怎敢
“過來。”無塵伸出了手,示意讓夏枯走進。他的聲音是夏枯聽過的聲音中最好聽的,念起靡靡禪音更是能撫平人心,讓人一切煩惱都能忘卻。
夏枯僵在原地,看着一身袈裟的無塵,低頭看了看自己,只覺得自己卑微到了泥土之中。
見夏枯不過來,無塵好氣又好笑地嘆了一口氣,站起身主動伸手拉住夏枯,帶着他坐在了廂房的木凳上。
“你教會了貧僧一個道理,世間不是人人都愛聽佛法,規勸只爲上策。你的這雙手雖沾染了鮮血,卻也救了無數人,佛門爲何排斥你”無塵說着,卻如獲至寶一般,用手指尖小心翼翼摩挲着夏枯的手。
一點一點的,明明是撫在手心,但癢的卻是心底。夏枯看着無塵捧着自己的手,牙關微微咬緊,不自在的輕咳了一聲,不讓自己多想。
夏枯:“住持不嫌棄我”
無塵微微一愣,沒反應過來夏枯所言之意,他剛剛的話不是已經表明了不介意他來寒山寺了嗎,怎麼還問
卻見夏枯突然反手握住無塵的手,用力往自己胸膛一拽,無塵的身體被他的力氣一帶,與夏枯十分靠近。
夏枯邪肆一笑,無塵剛纔的那一番話,令他很是心花怒放。看着有些慌亂的無塵,夏枯的笑容更加痞氣,“住持,我可是一個覬覦了你多年的人,住持今日這般,我能不能認爲你是在勾引我”
夏枯的話隨着熱氣呼在無塵的臉上,但無塵睫毛輕顫,很快便冷靜了下來,低下眉眼微微一笑,沒有表態。
夏枯頓時覺得他很是無趣,放開了他的手,企圖用肆意的笑容掩蓋眼底的不安,“你不用擔心拒絕我會如何,當年“”
“當年我睡着了,什麼都沒聽見。”若非他想念至深,尋來浮世鏡,以求睹物思人,只怕到如今也不知道夏枯後來說了什麼。
夏枯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沒好氣地怒吼:“你怎麼能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