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明說着，也很是氣憤，悶聲道：“朕本想收購制燭的材料，另覓他人制作，可國內竟也出現斷貨。”
楚凌霄問道：“爲何”
楚明又給了他另一份奏摺，“這是前河北知府的辭呈，他是杜家人，辭官之後，他以在河北開設制燭產業爲由，收購了國內所有制燭材料，恐怕就算是以朝廷的身份開制燭產業，也有困難了。”
楚凌霄想了想，又問道：“父皇爲何不制止”
杜家這般雖不算犯法，但朝廷找藉口介入並不是沒辦法，父皇爲何放任到河北的制燭場都已建好
楚明搖了搖頭，眉頭緊蹙地說道：“杜蘺新官上任不過一個月就遞了辭官書，明明在山南就能辦成的事，他偏偏去了河北。”
楚凌霄順着楚明的意思說下去，“所以父皇是覺得這其中有貓膩”
“嗯。”楚明沉思了一會，對楚凌霄又說道：“所以你此行其一是看看許歡歌在鬧什麼動靜，其二便是查一查這個杜蘺在搞什麼鬼。”
楚凌霄立即領命，低着頭的他將自己臉上得逞的笑意掩藏得很好。
楚明看着空蕩蕩的大殿，有些疲憊地靠在龍椅上。
“皇上可要休息休息”魏公公輕聲問道。
楚明搖了搖頭，說道：“你也下去吧，朕想一個人呆會。”
魏公公見皇上突然如此，有些意外，但還是不言語的退下了。
楚明擡起右手蓋住了自己的雙眼，長嘆了一聲，只有如此的靜謐才能讓他稍稍喘口氣。
新年至此兩個月，他沒有一天是輕鬆的。
即使是年夜，他也會從睡夢中驚醒，生怕邊關又起戰火。毫不容易安穩了幾日，東北大營又鬧事，他總是疑心許歡歌會做出越矩之事，越是擔心心裏就越是沉重。
接踵而至的，又是剛上任的河北知府的辭官書，這本還只是個不被注意的小事，可是僅僅一個月的時間裏，河北杜蘺收購了所有材料，山南杜家、長嶺高家本還是死對頭，卻突然默契地宣佈新計劃。
這都是民間生意，朝廷根本無從插手。
雖未與外人提起，但這些日子裏，作爲皇帝的他不停地調查着其中始末，現如今跳出來一看，才知道已經大事不好。
材料都被杜蘺抓在手裏，國內製燭的場子因爲沒了材料已經倒閉了大半，剩餘的也不過是苟延殘喘。而高家和杜家見此風向，紛紛向杜蘺伸出橄欖枝。
商人重利，於是在三家的聯繫下，從河北向南延伸，開闢了一條運輸線，也有了不少遊動商販在運輸線旁做生意。
所以現如今楚國之內，只有三家制燭場在營，其中兩家已經宣佈不對外交易，而杜蘺雖未明確表示，但他主要作材料生意，制燭也只是開了小店鋪而已。
楚明算過，不用半個月，楚國西側的大部分縣城會因爲蠟燭的供不應求而陷入黑暗。
他本還猶豫着許歡歌是不是在其中扮演着什麼角色，但是西邊還有大洋水師，她不會爲了一己私慾而讓她的親生父親、叔伯也遭此一劫，如此，楚明便稍稍對許歡歌降低了疑心。
他可以想象到，不需要多久，人口便會不斷東移，聚集在這條運輸線附近，而山南和長嶺，很有可能會變成下一個鎖國之前的河北。
只不過楚明無論怎麼想都想不明白，爲什麼杜蘺一定要去河北才壟斷材料，僅僅是爲了掙錢這在山南也能辦到，何必去河北，還要花費鉅額的運輸費用。
楚明靠在龍椅上，一直坐了許久，一臉的愁容使得無人看靠近。
而遠在東北的許歡歌確實滿臉春風，坐在高處看着士兵們搭房子，越發覺得有趣。
衛琛見許歡歌又無所事事了，無奈地嘆了一口氣，上前低聲說道：“城裏密函。”
許歡歌回神，接過衛琛手裏的信，打開一看，“許姑娘，杜某已和國內商戶達成協議，將所有白蠟蟲已全部收購，運輸線的店鋪已由高杜兩家祕密買下，靜候佳音。”
因爲現在杜蘺身份特殊，不便和許歡歌會面，只能書信代勞。信中所言，這是在告訴許歡歌國內的運輸貿易線的雛形已出，就差國門大開了。
許歡歌眉眼一彎，帶着些許笑意，將手裏的信交給衛琛，說道：“不用多久，朝廷來使便會來東北一帶打聽，等他人一走，就可以開始了。”
衛琛會意，頷首後轉身回去寫信。
一切盡在掌握中，唯一讓許歡歌感到驚訝的，就是朝廷來使居然是楚凌霄
這讓等待了許久終於迎來朝廷來使的許歡歌臉色一僵，要不是衛琛攔着，她早就走了。
“你怎麼了”衛琛見許歡歌臉色不對勁，便以爲她是哪裏不舒服。
許歡歌搖了搖頭，咬牙說道：“出門踩狗屎了，現在犯惡心。”
“啊”衛琛不解，低頭看向許歡歌的腳。
她的鞋很乾淨啊哪兒髒了
許歡歌站在原地目光平時別處，壓根兒就不想看楚凌霄一眼。
反正有新上任的河北知府陪着，不用她腆着臉顧忌這位太子殿下的感情。
“定北將軍。”楚凌霄突然喊道。
許歡歌皺了皺眉，強忍着自己的性子，回道：“末將在。”
楚凌霄溫和地笑了笑，對許歡歌很是溫柔的說道：“定北將軍在東北練兵，這段時間辛苦了，父皇時常與本太子提起將軍的功績，要本太子和將軍好好學學。”
許歡歌乾笑了兩聲，楚明和楚凌霄提起她的功績，是她在做夢，還是楚凌霄在做夢，除非是大洋的水全乾了，她纔會姑且一信。
“太子客氣了。”許歡歌言簡意賅地回道。
楚凌霄對於許歡歌這般的冷淡很是不在意，繼續溫聲道：“聽說將軍耕田、造房之法練兵，此法本太子聞所未聞，很是感興趣，想聽一聽將軍對此的見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