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裏閒聊的果樹們,在見到薛玲的那一刻,立刻一本正經地問候道。
“早上好”
薛玲揮手間,就有一片精純的木系異能,灑落到這些自被移居到大院後,就“入鄉隨俗”到言談舉止間,也隱約有些軍人乾脆利索作風的果樹上,逮着薛將軍還沒出來的空隙,輕聲問道:“讓你們查的事情,有消息了嗎”
果樹們齊刷刷搖頭,配着那耷拉下來的枝條,整一幅“生無可戀”的姿態。
“繼續努力,我看好你們。”聽到身後傳來的腳步聲,薛玲只來得及匆忙地寬慰了滿院的果樹後,就伸展着雙臂,以一種近似喟嘆般的語氣,道:“爺爺,今天的空氣好清新你瞧,那邊,還有一片美麗的彩霞”
“難得好天氣,我們繞着大院跑一圈,怎麼樣”
“你能行嗎”薛將軍一臉懷疑地看着薛玲,“如果跑到半道,你跑不動了,我可不會揹你回來的。”
繞大院一圈,那是個什麼概念
最近的一條道,都有十公里
十公里的長跑,對每天都訓練的人來說,還真算不了什麼,然而,別忘記了,眼前,準備挑戰這個項目的是薛玲這個八歲的小姑娘
一個身體筋骨內臟受損,嚴重營養不良的小姑娘
等等
在這一刻,薛將軍總算抓住了剛纔心裏一閃而逝的那抹不對勁,於是,不待薛玲回話,就斬釘截鐵地說道:“不行”
話一出口,就覺得自己語氣有些重的薛將軍,皺了皺眉,又出聲解釋道:“任何事情,過猶不及,鍛鍊身體也一樣,我知道你想通過這樣的法子,早點增強自己的體質,但,飯要一口一口地喫,不可能一下子就喫成個大胖子”
“爺爺,我又不傻,哪會犯下這種顧頭不顧尾的錯誤呢”薛玲拽着薛將軍的胳膊,推攘着,將薛將軍推到院外,“誰說這跑步,就一定要從起點跑到終點,中間就不能休息呢”
說着話的同時,薛玲也有些鬱悶,想當初,末世爆發前,她的十公里跑步,那純粹是一路走下來的。而,末世爆發後,別說十公里,就是二十公里,三十公里的負重長跑,她都沒問題
雖然說,這其中,不乏那漫山遍野的植物們的幫忙。但,自古以來,這投胎,就是一門技術活,那麼,擁有能和植物進行溝通,並讓植物爲她服務的木系異能,不也是一門技術活嘛
而,如今呢
連小小十公里的跑步,都要被人質疑了
唉,真是“龍困淺灘”哪
“爺爺,打個商量唄”
“什麼事”薛將軍隨意地應了句,看向薛玲的目光卻帶上了一抹不贊同,“不是告訴過你,跑步的時候,不要說話嗎”
“就一句。”薛玲舉起手指,訕笑道,“如果,我今天跑完十公里,那麼,可不可以不喝藥”
眼見,薛將軍臉色變得陰沉,薛玲苦着一張臉,控訴道:“爺爺,你不知道,那藥太苦了苦得我每喝一口,就會生出一種懷疑人生的感覺來”
“你、說、呢”薛將軍一字一頓地從嗓子眼裏,憋出這三個字來。
看似輕飄飄的一句話,卻蘊含着濃重的威脅和警告。
“我什麼都沒說”薛玲立刻認慫,“不就喝藥嘛喝就喝反正,有你陪着我喝不是我一人喫苦受罪”
然而,即便如此,重來一次,她依然會做出這樣的選擇。
不曾特意修煉木系異能,以便帶着被g軍區那些人欺凌算計的切實證據回到京城
不然,就薛家針對王家等人的那番舉動,難免被人私下裏非議仗勢欺人,恩將仇報。
畢竟,從某方面來說,王家確實幫着養了薛玲三年,王家女對薛玲又有着“救命之恩”,再加上,世人又是同情弱者的,就算王家有再多的錯過,只要他們做出認錯的姿態,在其它幾個同樣欺負了薛玲的家族,也在幕後黑手的指揮下聯手,那麼,沒有強勢證據的情況下,薛家就必需喫下這個啞巴虧。
這,怎麼可以
薛將軍:“”
幸虧,這附近沒外人,不然,自己陪着孫女喝藥的事情,還不得在最短的時間裏就傳遍整個軍區,被那些傢伙明裏暗裏的嘲笑他一輩子,纔怪
慢慢地,薛將軍和薛玲之間的距離,就被拉開了。
估計着薛將軍並不會聽到自己說話的聲音後,薛玲又本着小心謹慎的心態,再次放慢腳步,同時,一直運轉着的木系異能,也猶如斜風細雨般,灑向自己身旁那些樹木花草。
被問到的植物們,紛紛點頭。
沒辦法,誰讓大院裏,能住上獨棟小院的人少得可憐。而,山腳下那幢明明被劃到大院範圍裏,偏偏,上看下看,左看右看,都給人一種被“排擠”在外的獨棟小院,可不就被這些植物們牢記在心中了嘛
“那個院子下面埋了許多具屍體,這件事,你們知道嗎”
衆植物們紛紛搖頭,更有一棵枝葉茂盛的大樹,粗聲粗氣地說道:我在這兒住了十年,大院裏發生的事情,就沒哪一件是我不知道的,但,我還是第一次聽說,大院的院子下面埋了屍體這件事
十年
這座大院,建成十九年前。
世人總喜歡說“滄海桑田”,以此來形容城市日新月異的巨大變化。
而,這句話,放到這兒,也很適用。
跟在薛將軍身後,將軍區裏年分略長的樹木全部問過一遍,仍然未能得到準確消息的薛玲,在拜託這些植物們繼續幫忙查探的同時,也將目光投向小院後面那座高山
大院裏,就沒什麼祕密。
而,王秀珊、王秀瑚、林侗和林佩四人約在一起,到薛家找薛玲玩這件事,也在最短的時間裏,就傳了開來。
顧家對此,反應不一。
就如此刻,顧倩倩就以一種看似關切,實則卻暗含慫恿的語氣,問道:“珊珊,你不是常說天才的世界是寂寞的嗎如今,擺在你面前,和另外一個天才交手的大好機會,你怎麼就不知道抓住呢”
“二姐,你不是說,她是傻瓜,根本就不值得我們這樣人家的姑娘,紆尊降貴地結交嗎”顧珊珊彷彿沒聽出顧倩倩的話外之意似的,眨着水潤的眼眸,一臉天真純然地問道。
然而,這模樣,也就能騙騙那些不知道她本性的外人,想要騙住看着她長大的顧倩倩那還真是癡人說夢
“行了你,我還不知道”顧倩倩撇撇嘴,“別告訴我,你什麼都沒做”
天才是孤傲的、自信的,天才的尊嚴,絕不容許一個不知打哪來的莫名其妙的“傻子”玷污
“聽說,她從沒上過學。”顧珊珊淡淡地說道,連大字都不認識幾個的薛玲,連給她這位天才提鞋都不配,哪來那麼大的臉,讓她放下尊嚴和傲骨,跟她做朋友呢
“那是以前。”顧倩倩道,“你瞧着吧,很快,她就會入學了。”
頓了頓,又莫名地補充一句:“說不定,還會和你同班呢”到時候,兩個“天才”之間的競爭,或者,應該說是廝殺,那,才精彩
“如此,很好。”顧珊珊一幅“任爾東西南北風,我自巍然不動”的姿態,成功地將顧倩倩那到了喉嚨的“挑撥離間”的話給逼了回去,只噎得她半晌說不出話來,末了,才攤手,道:“行了,你有準備就好,我也算是盡到當姐姐的義務了。”
話落,顧倩倩就揮一揮衣袖,如來時那般,不帶走一片雲彩,姿態翩然離開了。
然而,其實,這,不過是她的錯覺。
在顧珊珊看來,顧倩倩不過是被人道破了詭異心思,從而落荒而逃的敗家之犬而已,並不值得她傾注多少注意力。
至於薛玲這位頂着一個“傻子”名號的“天才”
不怕她不來上學,更不怕她不跟自己同班,因爲,唯有如此,才能從方方面面碾壓薛玲,讓人明白“傻子”和“天才”之間的天壤之別
並不關注小姑娘心思的顧清風,並沒將此事放在心上。
反倒是顧婉婉,敏銳地察覺到了幾分不對勁,在靜心琢磨了好幾天後,就再次找上了顧參謀長。
“爺爺,薛家、林家和王家準備結盟嗎”
單刀直入的話,完全不符合顧婉婉以往的風格。然而,卻讓顧參謀長很是欣賞。畢竟,這件事爆發開來後,顧婉婉是整個家族中,第一個找上他的人呢
“或許。”可惜,對此,顧參謀長也無法給出準確的答案,“此事,你怎麼看”
“我也說不出。”顧婉婉抿脣,微微垂眸,長睫掩住眼底的惶恐不安。若是以往,她定然會因爲顧參謀長對自己的另眼相看而興奮激動不已,然而,眼下,她卻隱約覺得自己不應該來這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