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辦喪事,賈珍的經驗要比賈赦賈政多。發引的頭三日,便請了賈赦一起去鐵檻寺看了一回。待陰陽生看了寄靈之所,把鐵檻寺從新鋪陳一回,這才放心;等回來了,又聽槓房的人要探視路徑,也不顧休息,又陪着去了一回。
賈璉又尋寶玉說起車輛之事,看現在人客,府上車輛怕是就不夠用了。寶玉忙讓香菱出去找茜雪週轉一回,這才妥帖。賈璉又說起誰留在府中看家。寶玉道,“東邊留下包勇帶着人;園子裏就周瑞家的。至於這邊”
賈璉道,“不然請三姐兒和柳二弟過來,幫着照看三日”
寶玉道,“可行。”
轉眼到了伴宿之日,當晚,邢夫人,王夫人,尤氏,李紈,婁氏,鳳姐,迎春,探春,惜春,寶釵,黛玉,岫煙等人具在。就連族中都來人不少。外面賈赦,賈政,賈珍,賈璉,賈環,賈琮,賈菌,賈蘭,賈蓉,賈芸等等,一個不少。街頭到靈前一路燈明火彩,往來官客數不勝數,一直鬧到天矇矇亮。只等吉時一到,青衣請靈之後,餘下的事情便都是賈赦的。長子,摔喪駕靈。伴宿;出靈前最後一晚。親朋好友不睡陪着。
不管賈母如何疼寶玉,這個場面寶玉都是上不去的,守在自己的位置上,暗裏看一回送殯隊伍。當日可卿時候的八公,以是去了接近一半。四家王爺也只剩下南北兩家。老一脈的只有戚建尡家襄陽侯府,和謝鯨家定城侯府。裘良雖是在戍邊,家中也來了人。出了寧榮街,走出不多遠便便見連溜的路祭棚,南安王府,北靜王府,衛老王家也擺下路祭,許是得了什麼風聲,居然還有幾家駙馬出的。
不同於可卿之時,這一回北靜王只能親自祭奠了。夫妻二人卻也哭的不成,寶玉緊着勸了一回。只說路遠罷。這路祭棚子看着熱鬧,卻也累人。每每都要拜一回。一路兩邊擠滿了人隨着看熱鬧人羣。一路到了城門,這才罷了。
有出城送的,也有打住回去了。彼時,王子騰,謝鯨,沈世文,戚建尡,石玉,馮涌,馮紫英,陳也俊等等具是要出城的。自有衛若蘭,孫紹祖,薛蝌等人相伴。
到了城外,女眷上車。寶玉又去問賈赦用不用賈璉替換一回。不想賈赦孝心了得,竟然不用換。就這樣,槓夫齊齊發力,六十四人托起巨大棺罩,內裏是聖上欽賜上等板材的棺木,蜂擁而前。後面大小車輛隨行,一連幾里路,吹吹打打法鼓金鐃好不風光。
寶玉後面緊隨,不想才走出不遠,有小廝飛奔而來。寶玉見是留下幫襯包勇的雙瑞,忙問何事。雙瑞道,“早起焦大爺鬧着要喝酒,怎麼的也勸不住,只得依了,不想喝的痛快,大笑了一回,竟然沒了包大爺命小的過來回二爺知道。”
寶玉聽了不由嘆口氣,這一回,自己出門前送走了張道士,回來是賈母,這邊緊着出殯,焦大又急着去了。東府裏的老人,加上祖父替身,看來是犯重喪。命人叫來賈蓉,吩咐他回去料理焦大後事。
賈蓉道,“寶叔叔說該如何料理,侄兒聽命就是了。”
寶玉道,“聖上賞了板給老太太。老太太原本的板就賞了你焦大爺罷再去西邊府裏賬上撥出一千銀子來,也就差不多了。”
賈蓉道,“停靈幾日”
寶玉道,“五日罷,過三天我就回來了”賈蓉聽了領命,帶着雙瑞去了。
寶玉勉強平復一回,緊隨大殯到了鐵檻寺。僧衆出來接靈進去。演法事,安了靈鐵檻寺外面,起了無數帳篷,倪二,茗煙,王短腿,茜雪,襲人,麝月等早已帶人過來,預備下酒宴無數。款待一應親友,官客。眼見賈家準備妥帖,多數人都留了下來。只等用罷了飯,才一起一起的散了,天色見暗之時。所剩的不過是近親本族。十分要好的。
三日後,賈珍,尤氏等人起身回城去。寶玉也帶着寶釵,黛玉等姐妹們,連帶賈母的丫鬟,琥珀,嫣紅等人回城。帶馬走了一程,回望鐵檻寺,自己既不是長子也不是嫡長孫,說起來,原本中賈母卻是偏疼了。於禮數規矩也不合。
尤氏隨了寶玉這邊說話,“那晚上才聽說,怎麼把焦大爺也沒了呢”
寶玉道,“上一回去看,就覺得不好。卻是沒想趕了這個當口上來。”
尤氏道,“怎麼出靈”
寶玉道,“先找個寺廟寄靈就是了。等白日後,老太太南下之時。讓蓉小子跑一回,送回老太爺邊上葬了爲對。”
尤氏道,“卻也使得。”
一路說話回了榮府這邊,寶玉對寶釵道,“姐姐先去歇了罷,我和林妹妹還點子事情。”
寶釵以是聽尤氏說起,便問道,“可是去東府裏”見寶玉點頭,寶釵皺眉道,“你過去以是妥帖,哪裏至於顰兒也跟着過去呢”
寶玉道,“當日姑父的事,全賴焦大爺出力。不是焦大爺過去,姑父哪裏會走的放心呢。再者妹妹的嫁妝,還是人家帶回來的。凡事講個因果,妹妹去一回,便可安心了”
寶釵不知裏面還這些事,可還是不放心黛玉,便取了通靈寶玉,幫着黛玉戴好了。又道,“轉轉也就回來了。”黛玉見了,靠了寶釵身邊叫姐姐。
寶玉道,“放心就是了,妹妹身子以是好了,若是從前,再不會許她過去的。”
賈珍,尤氏,包勇等人都沒想到寶玉會帶了黛玉過來,又見寶玉要親自祭拜,賈珍,包勇等忙勸,“王爺出了銀子,賞了棺木,又過了來,焦大爺就以是經不起了,再要親自祭拜,未免他老人家走的不安。”寶玉本着先走爲大;包勇等人是禮數當先。寶玉無法,只得命茗煙幾個代爲祭奠一回。五日一到,賈蓉找了寺廟寄放,只等日後運回原籍下葬。
和黛玉二人回府,又叫了平兒吩咐一回,命她帶人把原本李紈住的蓼風軒收拾出來,留着給岫煙等人住。
又過幾日,寶玉帶着香菱去南安王府拜見太妃。和太妃說了家中之事。又說自己的事情不好操辦的,偏偏聖上又許了親。
太妃想:寶玉是元春和賈母帶大的,雖不是長孫,也該全孝。所幸聖上賜婚在前,不然真要是等上二年半,卻也不大好。至少自己女兒就覺得不好。雖是在家,時不時就會念叨那園子。又想寶釵黛玉也是那般,便也不說什麼。當日爲了兒子,委屈女兒一回了,這回由着她就是了。
寶瑢聽了很是歡喜,當下就要跟着寶玉走。鬧的太妃直覺得臉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