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門外走進來一個穿着深藍色長袍的老者，約莫六十歲，面容蒼老，眼睛卻極爲晶亮。
他看着坐在內堂、正嗅着藥材清香的胡老，語氣遲疑問着。
聞言，胡老放下手中藥材，苦澀搖頭：“罷了，我們門派的小輩還是勤加苦練便好，那些比賽，與我們玄一門無關了”
胡老苦笑，眸子裏滿是悲嘆。
好的苗子看不上他們玄一門，而玄一門招來的弟子，雖努力，卻是沒有什麼天賦。
道門比賽，比的是一個門派的底蘊，也是門派弟子的天賦與努力，而他們玄一門，從來都是墊底的存在
胡老雖肯定門下弟子的努力，卻也哀嘆他們並沒有天賦。
別人用一個月便能掌握的道法知識，他們門下的弟子，卻要用上一年，並且還不一定能成功掌握。
“何師弟，我們玄一門，真的沒落了”
胡老哀嘆。
“我們這一輩，最有天賦的是秦師兄，若秦師兄還在，玄一門，總不會落得這般境地。”
“剩下我們師兄弟幾個，沒有幾分天賦，全靠努力。但不得不承認，即便付出九十九分的努力，也沒有一分天賦來的重要。”
“不只我們，還有門下的弟子，他們付出的努力也不亞於我們，可終究”
“罷了罷了，我們只需把此生所學知識傾囊相授，能領悟幾分，便看他們的悟性如何，道門大比那些，便不奢望了。”
“如此，我這就去回覆道門的人。”被胡老稱爲“何師弟”的老者何老的表情也帶了幾分鬱色，他點頭，剛要走出去，又似想到了什麼，他道：“胡師兄，若秦師兄的徒弟能參加比賽，我們玄一門，終還是有救的罷”
“你說秦九”胡老一愣，繼而苦笑搖頭：“三年了”
三年了，距離他們與涼山邪道那一戰，已然過去三年。
當時，以爲必死無疑的他們，在一片荒涼之中醒來，雖身受重傷，卻還是保住了一條命。
他們看到秦九倒在地上，呼吸羸弱，心跳也幾不可察，明顯是重傷垂死之態。
他們師兄弟三人將秦九帶回了山上，胡老給在俗世中照顧秦九的舒家人打去電話，告知了情況，而後尋盡藥材，試圖救助秦九。
然而，三年過去，秦九還未能醒來
何老深深嘆息一聲，沒再說什麼，走了出去。
秦師兄的徒弟，難得一見的好苗子，那般天賦異稟，若是參加道門大比，肯定能給沒落的玄一門增光增彩。
然而，她人昏迷了三年，也不知道何時能清醒過來
何老離開了，胡老重新拿起藥材，絞盡腦汁想着能讓秦九清醒的法子。
其實胡老多多少少也覺得有些不對，那個邪道，爲何會放過他們而不下殺手
胡老纔不覺得那邪道是因良心作祟，若有良心，那那些慘死的人們便不會慘死。
在他們昏迷的那段時間，肯定是發生了什麼。
胡老肯定秦九的能力，卻不過分誇大，秦九即便能殺得了那個邪道，那邪道的屍體又去了哪裏
當時道門的人姍姍來遲，方圓幾裏都找了個遍，卻依然找不到邪道的蹤影。
這是一個不得而知的問題，即便有人使用了追蹤符，也是無法。
“唉”
胡老深深嘆息，站起，拉開簾子，走出了內堂。
“二師傅好。”
見路過的弟子恭敬對他俯身打招呼，胡老點頭，心中卻唏噓不已。
他們玄一門的弟子，人數雖不過十，除卻少了天賦這一項，個個都是極好的。
可惜
嘆息間，胡老走出了門派。
玄一門建立在龍山上，佔據着一個不大不小的面積，除卻玄一門，還有其他兩個門派也在，和玄一門一樣，都是道門大比中倒數的存在。
龍山上有着些許稀薄的靈氣，也是因此，他們師兄弟三個才決定將秦九放在門派中修養。
他在俗世有開藥材店，給秦九調養的藥材自然是他負責的，因此一個星期他要過來龍山一趟。
虎子勸過他，說這種跑腿工作交給別人去做就好了，他告訴虎子，他能活着，還是因爲秦九的緣故，他不親自去做那些事，心裏總有愧疚。
確實，如果當時他讓秦九快跑，秦九依言跑了，那邪道肯定會把他們師兄弟三人給殺了。
而秦九沒跑，留下了。
邪道和秦九鬥法，給了他們生存的機會，雖然不知道在他們昏迷之時發生了什麼事，但總歸，讓他們保住了一條命。
胡老不怕死，更何況是爲了心中正義而死。
然而，不怕死不代表不想活，能活着，確實是好事。
秦九要不是因爲留下，也不會昏迷了三年。
舒家。
舒文朗和胡老坐在沙發上，舒一陽幫他們泡好茶後，也坐在一旁，聽着他們聊天，時不時應和兩句。
三年的時間，舒文朗又蒼老了不少，眼神卻還是一如既往的溫和；而舒一陽，褪去了以往的稚嫩，有了一絲男人的成熟。
“胡老，秦九的情況怎麼樣了”
三年時間裏，因爲秦九的緣故，兩人也多了不少來往。
胡老，也成了舒家的常客。
聞言，胡老輕輕嘆息，搖頭：“還和原來一樣。”
舒老點頭，繼而換了話題，笑道：“胡老，你嚐嚐這茶，是我一位好友贈予的好茶，當時他還頗爲心疼，讓我不得有一絲一毫的浪費。”
胡老笑了笑，端起青花瓷茶杯輕啜一口，眼神亮了亮：“茶清香，入喉醇厚，口舌生津，確實是好茶。”
舒老樂呵呵：“下次我要多些，怕是那老頭子會直接把我轟出門”
“不過他那裏好茶是多，胡老要有時間的話，可與我一同去，他看在你的面子上，說不得會給我多一些好茶。”
胡老笑着應下，兩人的交談氛圍極爲和諧。
“一陽今年大四了，準備畢業後做些什麼若有我幫得上的地方，可隨時來找我，不用客氣”
他在俗世中也有不少人脈，大忙不一定幫得上，但那些小忙小事還是能幫忙解決的。
“還沒想好呢，不過先謝謝胡老了。”舒一陽沉穩笑着。
“他啊，只要平平安安，做什麼我都支持他。”舒文朗嘆息，看向舒一陽的眸光中滿是慈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