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死去的神經復甦,像是乾涸的河道迴流,像是寂滅的星河,再綻天光!
這是帝道所留下的,他留下這個地方,就是爲了守住這份祕密,告知後人。
空中的道在交匯,在重現,所有人擡頭仰望,窺這一幕,從今望古。
“他原本應該一直坐在這裏,等待後人來到,但身體的痛苦卻讓他坐不住,像是將亡的老者一般掙扎,以減輕那種痛苦……”
葉星河幾人清楚了,清楚這本應該化作屍體的人爲何還會動。
百萬年,沒有人能夠活上那麼久,從來都沒有過。
他已經死了,只是被某種詛咒一般的力量將他的部分殘念壓制於身體之中,承受痛苦。
他掙脫不了,只能接受。
空中的一切,將揭開謎底。
砰!
燦爛的光火猛地一炸,明晃晃的耀眼,一聲高喝將人們驚醒過來。
等到光火散去,空中出現了一道人影。
他昂首挺立,揹負山河,一頭蒼白長髮,身姿卻偉岸無比,目光鎖定了這個位置。
“就是此處了,帝兵雖不在,但我依舊可打破此地,闖入長生世界,爲後人開一個乾坤盛世!”
他的眸子燃燒了起來,熾熱無比,像是他第一天來到人世那般的明亮。
帝道展開了自己的雙手,身後出現一隻巨大的朱雀神形,翅膀震動,有光芒明滅閃耀,一道道影像不斷閃爍。
他在懷疑往事,影像斑駁,但又可以清晰的看到每一幕,他蹲守在一個年老的婦人面前,於她作別,互相灑淚……
慈母面前,他不是帝道,只是一個平凡的兒女。
他懷抱紅顏,獨坐蒼山之巔,伸手抓取無窮天光,但依舊無法阻止佳人的逝去,懷中的身體愈發冰冷。
“不!”
他在怒吼,衝向天際,一步跨入了太空之中,伸手抓住一片星河,抽取漫天精氣。
但歲月已至,她的身體再也無法容納這磅礴的精氣,沒有什麼能夠救回她了。
闊別紅顏這一日,他四千歲,正在一個帝道的成長期,還有漫長的歲月需要度過;而今生最爲重要的人,已經離他而去。
他恨,恨歲月之無情,恨自己雖九天無敵,萬古稱帝,依舊難以挽回自己所愛之人。
“活下去……長生……生……”
唯有將死之人,才知生命之珍貴,閉上眸子的那一刻,晶瑩的淚珠落下,伴隨着紅顏佳人最大的期盼。
死去,是別離,是和自己生命的別離,也是和自己所愛之人的永別。
痛徹心扉,誰也不想經歷,但誰也沒法擺脫;帝道代表宇宙之極致,他們最有能力,代表世人去打碎這枷鎖,邁向不死!
他將愛人葬入了星空深處,要讓她化作天上的一顆星辰,照耀自己的長生的道路,見證自己完成她的遺願。
這似乎是每一個帝道必須經歷的,他們承載着親友的希望,前進!
他在闊別好友,一個個的離去,他親手將他們埋葬。
最後一位好友進至於天聖巔峯,在帝道的幫助下活到了八千歲,衰老到了極致。
披着蒼麻之衣,一頭白髮,舉着杯子,與帝道捅飲,酒杯拿到嘴邊,動作僵硬了下來。
“不!”
他再度痛哭,此刻不再是宇宙所有人仰望的帝道,他變得平凡無比,抱着友人蒼老的身體痛哭不止。
他依舊年輕的可怕,像是個二十歲的年輕人,但已經別離了最後的熟人,剩下的被封存,當他們睜眼的時候,自己已經不再了。
帝道之宮,有全宇宙的美人,此刻每一座深宮之中,都是一尊牌位,一幕幕閃耀而過,是那般的震撼,又是那般的沉重。
所有的牌位像是疊加着歲月和時光,壓在葉星河的心頭,讓他喘不過氣來。
朱雀帝走到了深宮門口,一伸手,將這個宮殿關了起來,從今往後,再不納妃!
一個密室之中,排列着一個個神晶,裏面封印着他熟悉的面孔,還有他的子嗣。
他在這裏駐留了許多年,發呆一般看着。
最終退出,將門關上,轉身離去,他要上路,帶着他們的希望!
接下來的日子,帝道走遍宇宙,參悟古今之地,拜訪所有古老的星辰,帝道傳承之地。
所有接待的人客客氣氣,包括帝星主人,膝行而隨。
降臨之時,諸天共輝,萬世落煌,整顆星球的人齊刷刷跪倒在地,高呼參拜。
似乎只有這時候,面前這虛幻的榮光,可以剝奪一些心中的痛,去除一些孤獨的冷。
修法,修長生法,找不到任何前人的道路,開古來之未有,替蒼生而進,這便是帝道的使命!
沒有人能走到他這個高度了,長生一途,需要他們走下去,全宇宙絕大部分歷史的絕大多數人無法成帝,但不影響他們心中的希望。
帝道的長生路,便是所有人的希望。
所有人都想要成帝,然後去走這條長生路,因爲這是人世最大的追求,沒有之一!
朱雀帝採取聖藥,參悟古法,數次從蒼老之中返還回來,褪去蒼老,變得年輕無比。
活到了五萬歲,依舊年輕,人世爲之歡呼!
可接下來,他找尋不到新的法門了,聖藥已經用過,多次之後,效用幾乎看不到了。
他在蒼老,在不可抑制的蒼老,少有外出,外界的人一直以爲他失敗坐化,活着揣測他成仙而去。
直到他再度出現,年歲已經逼近了中年人,讓人們的心再次爲他提起。
人世更替,已過了許多代,但帝道還活着,統御着整個宇宙。
他在追求新的路,尋找一個點,突破這個世界的點,他在一日傳道中告訴世人。
“宇宙的大道不允許,只要在大道之內,便無法長生。若要點燃長生的希望,除非打破不可捉摸的大道,又或者衝出這個宇宙,開出一條道路。”
帝道開路,後人只要修爲足夠,便可以順此而入,邁入長生世界,不受死亡的折磨,不受別離的苦痛。
他在尋找在這條路,壯年過壯年過去之後,他迎來了自己的晚年,英俊的臉上爬起了皺紋,頭髮逐漸變得蒼白。
最終,如老者一般,走到了他從未走到過的境地,血氣也不如當年一般旺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