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這位質子性子古怪,十分的難以接近,永遠以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睥睨着衆人,不將任何人看在眼中。

    而且這位質子極喜歡自己一個人呆着,不喜歡讓人近身,他曾經不小心撞到了魏清婉的身上,那時候魏清婉心情好,未曾與他計較,誰知他卻面露嫌棄之色,回去自己的居所之後,便將當天穿過的衣服丟了。魏清婉得知此事之後,氣得七竅生煙,從此和蘇珩結下了難解的仇。

    秦瑾瑜聽着魏清淮和魏清月的吐槽,終於忍不住打斷了他們的對話:“蘇珩真的這麼可怕”

    “當然了”魏清淮拼命點頭:“我怎麼會騙你所以你以後不要和那個怪人有任何接觸知道嗎”

    秦瑾瑜的兩隻手都被魏清淮抓着,在魏清淮目光的注視之下,她連動都動不了,無奈之下,只好應允:“好。”

    “既然答應了就不能反悔,不然你就是小狗。”魏清淮滿意地放開了秦瑾瑜的手,還不忘對她“威脅”一二。

    時光一晃,便到了晚上。

    賢妃親自帶着秦瑾瑜去了先皇后的寢殿。

    先皇后薨逝那晚,寢殿被燒,皇帝悲痛過後,又命人按照着寢殿之前的模樣重新修建了一座。

    先皇后宮內的一切擺設都維持着她在世的模樣,在先皇后生前最常坐的位置旁的桌子之上,擺着幾朵玉蘭花。

    那幾朵玉蘭還很嬌嫩,似乎是纔剛從樹上採下來沒多久。

    先皇后雖然逝世多年,宮內一直有人打掃,宮內的所有的東西都不染纖塵,彷彿先皇后還活着。

    秦紫儀的目光落在了那幾朵嬌嫩的玉蘭花上,神情有些恍惚。

    姐姐在世的時候,就喜歡修建幾朵玉蘭花,擺在桌案上。

    曾經還是才人的她來拜見皇后,皇后那是手捧着一朵玉蘭,閉着眼,輕輕地聞了聞。

    玉蘭淡淡的清香縈繞鼻尖,皇后溫柔的笑容如花綻放。

    皇后見是她來,歡喜地將手中的玉蘭花捧到了她的面前:“紫儀,這花好香,你聞聞。”

    秦紫儀性子向來較爲冷硬,在姐姐面前也只是個乖巧的少女,她學着皇后的模樣,輕輕地聞了聞那朵花。

    香味竄入她的鼻尖,皇后輕輕地理了理她有些凌亂的發,無奈道:“你又到哪裏去瘋了”

    宮規森嚴,紅牆高立,將權力與自由隔絕。

    秦紫儀那時候只覺得皇宮沉悶,令人窒息,唯有在皇后身邊,才感到一絲的溫暖。

    多年時光須臾而過,故人辭去已久,秦紫儀才驚覺,長姐在她身邊的那段時光,纔是她人生當中最好的一段時光。

    舊時的時光像一張埋藏於地底下多年的薄紙,在重見陽光的那一刻,被人輕輕地一戳,便破碎成片,在陽光底下刺痛人的眼睛。

    秦紫儀靜靜地站在原地,她的眼中沒有淚,卻含着一種令人心碎的痛楚。

    秦瑾瑜瞪大了眼睛,認真地看着高掛在牆上的那幅畫。

    畫中的人身着皇后的正裝,她嘴角含着一絲溫柔的笑意,相較於掛在秦瑾瑜房間之內的那幅畫,這幅少了一點兒柔情,多了幾分威嚴與肅穆。

    秦瑾瑜看了那幅畫半晌,又邁着自己的小短腿,噔噔噔地跑到了一個銅鏡的面前,爬到了椅子上,對着銅鏡照了照自己的模樣。

    秦紫儀這纔回過神來,她的語氣有些嚴肅:“瑾瑜,回來,莫要弄亂了先皇后宮內的擺設。”

    秦瑾瑜老老實實地回來了,她看着秦紫儀,很是認真地道:“賢妃娘娘,我和先皇后真的長的很像。”

    秦紫儀蹲了下來,讓自己可以平視秦瑾瑜:“你知道你知道你是誰嗎”

    秦瑾瑜點點頭,神神祕祕地湊到了秦紫儀的耳邊,小聲道:“我是先皇后的女兒,但是我不會告訴別人。”

    秦瑾瑜依稀記得,她成爲了秦府公子這件事好像就是這位賢妃娘娘的主意,這位賢妃娘娘素來待秦府不錯,待自己更是極好,她肯定不會害自己,既然她要自己當秦府的公子,自己就老老實實地聽話吧。

    “對。”秦紫儀輕聲回答:“所以你要記得她,她給了你生命,她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人。”

    “我記住了。”秦瑾瑜

    鄭重地點頭。

    秦瑾瑜點完頭之後,忽然沮喪起來。

    她小聲地說道:“我可以先皇后的寢殿看看嗎”

    秦紫儀原本想拒絕,但看着秦瑾瑜期待的眼神,她又狠不下心拒絕,便帶着秦瑾瑜走進了先皇后的寢殿。

    先皇后剛剛過世的時候,秦紫儀常常會來先皇后的寢宮來坐一坐,後來因爲她每次來都會傷心過度,便減少了來的次數,上一次來,還是兩年之前了。

    秦瑾瑜跑到了先皇后生前睡的牀邊,小心地摸了摸皇后的被子。

    被子常有人換洗,依舊是乾淨的,秦瑾瑜覺得被子軟軟的,摸起來非常的舒服,比自己平日裏蓋得的被子要軟多了。

    那牀的高度正到秦瑾瑜的胸口處,秦瑾瑜眨巴着眼睛,忽然輕輕地將腦袋靠在了被子上,兩手輕輕地抱着被子。

    被子上面,有着一股淡淡的清香,似乎是玉蘭花的香味。

    被子柔軟清香,秦瑾瑜閉上眼睛,幻想着自己其實是趴在母親的懷裏。

    秦府的公子小姐們都有生母,秦瑾瑜每當看到那些孩子被母親抱在懷裏的時候,都羨慕不已。

    秦府爲了給秦瑾瑜在秦府安排一個較高的身份,秦家長房的媳婦便成了她名義上的生母,長房夫人掌握了整個秦家的管理大權,平日裏還要關照自己的親生孩子,雖然沒有苛待過秦瑾瑜,卻也沒有特別的關愛過。

    秦瑾瑜沒有說話,淚水卻不斷的溢出,滴落在柔軟的被褥之上。

    若是她的母親沒有死,那她就不是沒孃的孩子了。

    她的母親那麼溫柔,那麼好,一定會將她抱在懷裏,含笑喚着她的名字的。

    秦紫儀靜靜地站在一邊,沒有去打擾秦瑾瑜。

    秦瑾瑜爬了半天,才站直了身子,秦紫儀輕輕地嘆息了一聲,再次地蹲了下來,拿出帕子,輕輕地擦拭着她面上的淚。

    “我想她了。”秦瑾瑜也想忍住讓自己不哭,可是她越是隱忍,就越是傷心,心就越痛:“我想讓她抱抱我。”

    秦瑾瑜雖然傷心,也知道自己的身份不可暴露,所以即使是在只有她們兩人的情形下,還是注意着自己的言行,沒有將先皇后稱作“孃親”。

    小小的孩子淚光閃動的站在面前,啜泣地說自己想要母親抱的時候,即使是向來以鐵石心腸著稱的秦紫儀的內心也隱隱的作痛。

    她將秦瑾瑜抱在懷裏,溫柔地摸着她的頭髮:“我也很想她。”

    夜色已深,皇后宮內哀思瀰漫,而德妃所在的宮內,卻是一地雞毛。

    德妃在宮中橫行多年,除了賢妃之外,根本無人敢與之抗行,更沒人敢拂了她的面子。

    然而就在今日,沈昭儀仗着皇上的旨意,當衆將魏清婉拉走,其行爲無疑於當衆扇了德妃一巴掌,令德妃顏面盡失。

    德妃混跡宮廷多年,並不如剛進宮的沈昭儀一般天真,喜怒哀樂都浮於表面,德妃雖然驚怒不已,卻極力地隱忍着,思考着該怎麼奪回魏清婉的撫養權。

    當年她費盡心思,才一舉除掉了皇后母女,更是設計殺死了沈美人,讓魏清婉成爲了順應“鳳凰臨世”語言的人,就是爲了將魏清婉圈在身邊,也希望陛下因爲魏清婉“與之親近者可得天下”的預言,對她的兒子另眼相看。

    既然與之親近者可得天下,魏清婉在宮中最爲近親的皇子就是四皇子,難道這不是暗示四皇子未來纔是天底下的主人

    朱家剛聽聞四公主被帶走的消息,就坐不住了,德妃的嫂子立馬趕進了宮,在德妃這兒鬧了一番,無非就是讓德妃想辦法,趕快將魏清婉的撫養權要回來。

    德妃對自家嫂子實在是煩得很。

    每次朱家的利益受到損失的時候,都是這位嫂子代表朱家人,來她這兒鬧騰,直到問題解決了,才肯消停一陣子。

    “德妃娘娘如今是風光了,您是可以不考慮朱家的利益了,但您也得考慮一二張姨娘的利益呀。”每每德妃稍微表示一下自己的爲難,她嫂子都拿出這句話來威脅她。

    德妃氣得心肝疼。

    她入宮多年,位列四妃,是衆人都要去討好尊敬的對象,卻一直在朱家人面前擡不起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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