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瑾瑜盯着那人看了三秒,隨後毫不留情地伸手,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

    由於用力過度,疼得她直齜牙。

    疼痛如此,看來不是在做夢。

    那人大搖大擺地從高處屋頂落下,如一朵雲一般,轉瞬飄到她面前,奇怪的是也沒人攔他,就由着他這樣一路走到秦瑾瑜面前。

    來人二十出頭的模樣,容貌絕豔如深海鮫珠瑩然生輝,一舉一動不似尋常貴族中規中矩,流轉出幾分江湖俠客纔有的不羈。

    萬里江山如畫,大好河山壯闊,都比不過那一人的容顏。

    就連容顏驚世、向來被所有人所欣羨的世族“公子”秦瑾瑜,在他面前都遜色幾分。

    如此炎熱天氣,秦瑾瑜心底也有幾分火氣,此刻正在暗惱一個男人生的這麼好看做什麼,當年就是這一張臉,不僅讓魏國宮中衆人紛紛討論秦瑾瑜不如他好看,還把魏清婉那膚淺丫頭的魂都給勾了去。

    秦瑾瑜本想擡頭望天,奈何陽光過於刺眼,於是默默低下頭去,保持着之前的姿勢。

    凌君澤好像沒看見她那副你別來找我的姿態,淡然地走到了她跟前,十分隨意地開口:“幫我。”

    秦瑾瑜才懶得理他,只當作是沒聽見。

    當初她年紀小,沒搞清楚凌君澤到底想幹嘛,如今卻是明白了,眼前這位看着好像很好看很迷人的宗主大人,圖謀着魏國的東西還把魏國公主迷的五迷三道的,如此居心不良,令秦瑾瑜對他實在沒啥好感。

    偏偏凌君澤還賴在她跟前,雖說模樣欠扁,語氣卻溫和了許多:“看在親戚一場的份上,還是幫我一把吧。”

    秦瑾瑜冷漠臉。

    誰跟他是親戚!

    剛纔莫名其妙多出來個“爹”,等下可別再多出一個祖父。

    如此熱情,她可承受不來。

    沒想到凌君澤竟然開始賣可憐:“你就這麼對待你未來的妹夫嗎?”

    秦瑾瑜:???

    秦瑾瑜這回終於忍不住擡起頭來:“這位兄弟,請你不要亂說。”

    多年前凌君澤的確是來過魏國求親,那時候魏皇也的確願意嫁一位公主過去,但這些都是多年前的事情了。

    至於魏清婉,雖然總是一副很喜歡凌君澤的模樣,秦瑾瑜覺得她不過是年紀小有些膚淺,只喜歡看臉,等到了及笄的年紀,未必會真想嫁給凌君澤。

    就算想,魏皇也未必會答應。

    都說越天宗歷代宗主都活不過二十五,魏清婉若是真的嫁過去,豈不是沒過兩年就要守寡?

    “你忘了,”凌君澤正經地對她說:“有人說過,我和她是天定的姻緣。”

    秦瑾瑜簡直想翻白眼。

    從前也沒見他信過這個說法,現在倒是好意思拿出來說,也不知道他到底打的是什麼主意。

    秦瑾瑜覺得自己再不換個話題他可能會再說出些什麼奇葩的話來,於是問他:“你怎麼在這兒?”

    凌君澤作爲越天宗宗主,行蹤向來都是保密的,秦瑾瑜本來也沒指望凌君澤能回答她,對方倒是愁眉苦臉地開口了:“凌易這些年揹着我做了不少事情,以往也就罷了,這回竟參與到了羽國內部的皇族鬥爭,讓人僞裝成越天宗的人去刺殺羽皇。”

    秦瑾瑜心道人家也算不上是僞裝,就算凌易在背後做了再多坑凌君澤的事情,也都是越天宗的人。

    一旦越天宗出了事情,還是要凌君澤這個宗主擔責任。

    “刺殺沒有成功,”秦瑾瑜道:“你阻止的?”

    “羽皇向來謹慎多疑,就算我不說也未必無法察覺此次刺殺,”凌君澤長嘆一聲:“只可惜還是出了岔子,羽國死了一位公主。”

    秦瑾瑜一驚。

    此刻的殿內,一片愁雲慘淡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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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sp;蘇寒和蘇珩皆是面露不忍,畢竟兄妹一場,就算平日裏沒有多深厚的感情,見了這般淒涼的場面多多少少還是有些難過的。

    羽皇因爲女兒的死氣的七竅生煙,羽國的公主原本就少,蘇冉乖巧聽話,是他最疼愛的一個孩子,如今以這般悽慘的方式離世,對他的打擊實在不小。

    蘇蒙自從走進殿內,心底便隱隱有不好的預感,沒有點燈的大殿似一個佈滿了陰霾的噩夢,而他被人拖着,一步步的步入這個噩夢。

    當他看到眼前毫無聲息的小姑娘時,才意識到原來自己早已陷入這噩夢的深處。

    羽皇暴怒的面容,兄弟驚詫不忍的神色,他都看不見了。

    眼前只有那長劍之下的暗沉血跡,刺痛他的眼。

    他最喜歡的小妹妹,平日裏總是安安靜靜地呆在他身邊看着他看書辦事,不哭也不鬧,乖巧柔軟的像冬天的一片雪花。

    如今這雪花消失在塵世間,再無蹤跡。

    二十出頭的男人,在一片寂靜的暗色之中,痛哭出聲,再無剛纔對兄弟揮劍相向時的半點兒威風與得意。

    其實蘇冉的死,是一個意外。

    凌君澤得到了凌易這邊要刺殺羽國皇帝還想嫁禍給他的消息,於是事先將消息告訴了羽皇,羽皇則決定不打草驚蛇,看看自己那些不安分的皇子們都會有什麼動靜。

    按照原來的計劃,應當是羽皇和凌君澤派來的人將前來的刺客拿下,羽皇假死騙過皇子,然後看看他們的反應。

    壞就壞在蘇冉平日裏喜歡一個人跑到羽皇殿內找他,宮人都知曉此事,所以也沒攔着,宮殿內部會有刺殺的事情也只有羽皇的人知道,蘇冉進去之後發現了刺客,還未來得及喊叫便被刺客一箭穿心滅了口。

    羽皇的人衝出來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蘇櫟作爲罪魁禍首,自然是難逃罪責,被魏皇的人一路押送到了專門關押皇族犯人的宗人府。

    蘇蒙雖然沒有找人來謀殺羽皇,卻趁着這個機會想要射殺兄弟謀朝篡位,甚至還不惜僞造聖旨,也被人押着送往宗人府去陪伴蘇櫟了。

    一日之內,兩位皇子被貶爲庶人,從此永遠失去了競爭皇位的資格。

    蘇櫟看着被押走的兩人,竟有些茫然。

    他曾以爲蘇蒙是自己一個強有力的對手,卻不料這纔回國兩個月,便失去了對手。

    皇長子蘇寒不被允許繼承皇位,而在他之前的其他兄長,要麼已然死去,要麼犯了無可饒恕的罪責,被關押起來。

    在他之後的幾位皇子也都還年幼,最爲年長的也才十一歲,目前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所謂的爭鬥,這麼快就結束了嗎?

    此次蘇櫟被關押,原本極力推薦他做太子的林皇后本該受到極其嚴重的牽連,以羽皇的暴虐程度來看,被廢除後位都算是輕的。

    然而林皇后神機妙算,提前坑了蘇櫟一把,以她和蘇瑤需要保護的理由,讓蘇櫟調了大批人圍住皇后宮殿。

    蘇櫟向來算不上聰慧,沒察覺出這其中的異樣,不僅調動了人圍住皇后宮殿,還下了命令嚴加看守,不得任何人進出。

    如此一來,再加上林皇后痛心疾首的哭訴,便讓人以爲是蘇櫟喪心病狂,不只想殺父弒君,還想軟禁嫡母和姐姐。

    最後林氏只得了個管教不嚴的罪名,被羽皇下令關一個月的禁閉,並暫時收回皇后之璽。

    林皇后得了責罰,人前苦兮兮,人後卻無比淡定。

    “如今是如您所願了。”蘇瑤來探望林皇后的時候,情緒有些低落:“看着仇敵接連失去諸多子嗣,可覺得心中暢快?”

    蘇瑤是嫡公主,多年來一向看不上自己的諸位庶出兄弟姐妹,覺得他們低賤,如今蘇冉慘死,她竟有些難過,說起話來興致也不高。

    “沒什麼暢快不暢快的,”林皇后道:“只可憐蘇珩那小子,還傻傻的以爲一切都結束了,殊不知,這只是個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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