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珩一貫是一副睥睨天下的模樣,如今這般倒令秦瑾瑜有幾分不適應。她拍拍他的背:“怎會只有我呢,不是還有宋夫人和康王殿下,憑他們對你的關心,定能給你照出光明前景,你要相信,一直都是有人在支持你關心你的。”

    “他們離我太遙遠太遙遠了......縱使光芒再盛,照到我這兒,也只剩下微弱光亮。”

    幼年時的記憶太過於痛苦,此便是此刻的蘇珩,再回憶起從前往事,依舊覺得心中沉重。

    秦瑾瑜也察覺到蘇珩興致不高,又輕聲地安慰了他幾句,蘇珩一向堅毅,如今消沉了一會兒之後倒也想通了,情緒慢慢的平復了。

    他收回了攬着秦瑾瑜的手,轉而握住她的手不鬆開。

    秦瑾瑜望着眼前昏暗得有點像鬼故事裏的湖,有些擔憂地問:“聽說當今皇后有一女,那位公主殿下是個怎樣的人?”

    如今雖然蘇珩前面的皇子們都紛紛倒臺,畢竟還有一個林皇后和幾位年幼的皇子,要對付林氏,直接從她那兒下手不現實,若是能從蘇瑤下手,或許會容易一些。

    如今林皇后行動受限,蘇瑤沒法時刻和林氏見面,或許有利於他們行事。

    只是還不知道這蘇瑤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她一向自傲,看不起庶出皇子皇女,”蘇珩道:“大婚第二日將駙馬扔在宮外跑回宮內居住,除此之外,做事還算穩重,對待身邊人還算仁慈,比起林氏倒是心善許多。”

    秦瑾瑜心想,蘇瑤這性格聽起來倒是有些像魏清婉小姑娘。

    秦瑾瑜聽到最後一句,正想開口誇獎幾句,卻聽蘇珩接着說道:“不過......如今陛下身中棿羅香之毒,正是因爲喝了蘇瑤每日送去的湯藥,至於此事是否與她有關,並不好說。她平日裏的行爲也較爲古怪。”

    秦瑾瑜覺得自己似乎明白了這位公主的性格,但又覺得自己好像又不太明白。

    也不知道這表現出來的性格,和實際上的性格,會不會差太多。

    秦瑾瑜略一琢磨,今日要處理的事情太多,羽皇暫時沒有心思管他們幾個住哪,明日定是要傳喚他們幾個進宮的。

    秦瑾瑜這個“康王的女兒”也罷,蘇珩作爲未封王並且曾經受過天大的委屈有可能有謀反意向的皇子,自然是要住在宮內的。

    康王根據下人們的描述找到秦瑾瑜時,看到了自家弟弟和她親親密密靠在一起說話的場景,不由得嘆了口氣。

    那口氣中,帶着三分無奈,七分滄桑。

    “年輕就是好,”分明還年輕的康王殿下此刻宛如一個垂暮老人,看向兩人的神情中包含着羨慕:“年輕就是好啊。”

    不忍打擾前方那兩人的蘇寒此刻忽然沒了找秦瑾瑜的心情,他慢慢地往回走,心想明日再告誡秦瑾瑜不要再王府搗亂也是一樣的,就算不說大概也沒事,憑着秦瑾瑜和蘇珩這多年的情誼,他還不信秦瑾瑜能把康王府給拆了。

    一日就這樣過去,第二日羽皇果然召蘇珩等人進宮,秦瑾瑜這個空降的“康王私生女”也萬分榮幸地被點了名。

    秦瑾瑜一派柔順文靜的模樣,似乎與京中那些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貴族芊芊弱女子們沒有什麼區別。

    此刻她膚色暗黃,眉毛相較於原先粗了幾分。面頰處乍一看還算光滑,敷了點兒淡淡的粉,細細看來卻有幾顆不顯眼的雀斑,鼻子也變得肥大了些,看起來還

    有點油油的。

    不僅如此,眼睛也似乎是腫了一般,比原先小了一點兒,不大睜的開的樣子。原先眼中的熠熠神采全都消失不見,看起來倒像是死氣沉沉的死魚眼,整個人看起來呆呆的,毫無精神氣。

    原本容貌如明珠生輝、氣質優雅儀態萬方的魏國嫡公主此刻就是個樣貌平凡毫不起眼就連行爲舉止都不如原先優雅的了的少女。

    蘇寒看着秦瑾瑜低眉順眼的模樣,聯想起她昨日一刀捅死皇子侍衛的事情,總覺得眼前這場景怎麼看怎麼違和。

    能把那般驚豔的容顏折騰成現在這樣,倒也是一種本事。

    看慣了秦瑾瑜原先的樣貌,再一看如今的打扮,頓時覺得有些辣眼睛,蘇寒有些不可置信地看了蘇珩一眼,卻見他家一貫高貴冷傲的弟弟此刻看着那個丫頭微笑。

    蘇寒覺得自己或許是出現了幻覺,眨了眨眼之後再看,卻只看到了蘇珩嘴角更深的笑意。

    蘇寒收回目光,終於忍不住問秦瑾瑜:“你怎麼把自己弄成這副模樣?”

    秦瑾瑜微笑地看着他,只是這微笑不如蘇珩看秦瑾瑜時那般歡欣,讓人有種背後涼颼颼的感覺:“既然要換身份,自然也要換個形象,不然怎麼對得起康王殿下的一番籌劃?”

    蘇寒被這種目光一掃,不知怎的就想起昨日王府內那震動的陣法。

    蘇寒覺得,眼前這姑娘和他那弟弟還真是相配,看着都挺單純的孩子,實際上一肚子壞水。

    “其實我是爲了自保啦,”秦瑾瑜笑眯眯地開口,配着眼前這一張放在人羣中沒人能認出來比路人甲還要普通的臉,大言不慚地道:“萬一有人看上我的美貌想要娶我怎麼辦,到時後您可要破費出一分嫁妝了,我這不也是爲了您着想嗎。”

    蘇珩看慣了秦瑾瑜敷衍人時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的模樣,倒覺得沒啥,蘇寒雖然覺得這話怪異,但想着自己再問秦瑾瑜也不會說實話,他便也就不問了。

    蘇寒不說話了,努力無視馬車上另外兩個眉來眼去的傢伙,掀開簾子眺望遠方。

    兩情相悅真是好,蘇寒靠在軟墊上,看着外面依舊有些蕭條的解道,悠悠地想,多年前,他曾也有這般歡喜地時候,只可惜故人故去,昔日時光不重來啊。

    其實秦瑾瑜的意圖也好猜,無非是不想容貌不要太顯然,不想惹人注意罷了。

    蘇矇眼睛在望窗外,嘴巴卻不閒着:“昨日你進宮,有些侍衛見過你的真容,你到時候該怎麼解釋?”

    “怕什麼,”昨天還謹慎的不行的小姑娘此刻一臉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嘛。”

    蘇蒙:“......“

    羽國皇宮內部。

    尊貴無雙的嫡公主長裙曳地,朝着上書房的方向走去。

    蘇瑤步伐平穩,走路不急不緩,頭上的步搖恍若靜止一般,一派穩重的模樣,此刻她褪去了幾分往常高高在上的神態,隨行的宮女也只有一個,不如平日裏排場之大。

    羽國的皇子和公主們不在一處讀書,此刻上書房內只有三位皇子,都還比較年幼,讀書也還算認真,就連她進來了也毫無察覺。

    夫子雖然不滿蘇瑤這般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的行爲,陛下都容忍女兒這樣做,他也沒有法子,看在蘇瑤每次來的時候都靜悄悄不打擾他授課的份上,夫子也就勉強容忍了蘇瑤的行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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