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皇一向自負,平日裏見慣了妃嬪朝臣戰戰兢兢不敢對他有所反抗的模樣,聽不得別人說上一句反對的話,更容不得別人說出自己的錯處。

    剛纔林皇后說鈴鐺應該燒掉的話雖然是事實,在他聽來卻像是指責,魏皇本想發火,奈何林皇后已經先他一步緩和了神情,賠笑着分析起了事情,他就算心底憤怒也不好再出口責罵林皇后,便忍着怒氣順着林皇后的分析想了想事情的經過。

    關於林皇后的分析,雖然這其中可能有摸黑蘇寒的程度,但也不失爲一種可能性。

    羽皇十分多疑,蘇寒在衆多皇子公主當中算是一個被他懷疑且忌憚程度比較低的存在,此刻由於咒語的破除加上林皇后的挑唆,他也忍不住地開始將蘇寒平日裏的種種行徑往這回的事情上牽扯。

    林皇后順勢往羽皇懷中一靠,輕聲道:“臣妾這麼多年來一直都事事以陛下爲先,如今若是被查出和禁術有牽扯,可就糟了。”

    羽皇不知道想到了什麼,面上的怒氣竟慢慢的消散了,他抱住懷中的女人,聲音難得的透露出幾分溫和:“放心,朕纔是這天下之主,有朕在,沒人能動的了你。”

    羽皇語調溫和,看向遠方的眼神卻還是一貫的陰鷙,如深不見底的黑洞。

    羽皇懷中的林皇后委屈地摟住了羽皇的胳膊,聲音婉轉柔和,眼中卻一絲情誼也無,佈滿了謀略與算計。

    這兩人倒是極其相配的一對。

    戲子一般的演技,蛇蠍一般的心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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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王府內,蘇寒看着蘇珩腰間的香囊,恍惚了一瞬。

    這一瞬,周圍的一切似乎都被放慢了數倍。

    恍惚之間,他的思緒順着記憶的長河逆流而上,遊過星河璀璨,掠過風霜雨露,越過山河錦繡,直到到達他心中那最美好的去處。

    多年前的今天,天氣似乎也是這般的晴朗。

    熾熱的陽光底下,飄着些許銀絲般的細雨,落入故人的發間。

    一片純白的花瓣順風從樹上落下,點在故人的鬢髮邊,爲她沒有笑容略顯憂愁的面容平添了幾抹亮色,蘇寒伸手想觸及眼前少女的髮絲,卻在快要碰到的那一刻如觸電般地縮回了手。

    他眼前幾乎不施粉黛的少女容顏清麗,唯有一點淡淡的胭脂抹在頰邊,掩去幾分病容,平添幾分嬌俏。

    少女的身上並無任何珍貴的珠寶首飾,僅僅發間別着的一根梨木雕刻而成的髮釵,然而在少女的臉色映襯之下,就連這輕薄的髮釵,都像是要壓垮她的重擔。

    蘇寒的眼神,卻只落在她的眉間。

    在這風輕而雨細的午後,少女的眼中似氤氳了霧氣,春水一般的柔和。

    少女淺笑着轉過頭來,對着他攤開掌心。

    少女的掌心紋絡清晰,其中一條據說是代表着生命的線條卻極短,那少女卻也不在乎,炫耀一般地拖着一枚香囊,往他面前遞。

    那香囊和京中盛行的款式都不大相同,不僅不精緻,上面還有誰也看不懂的古怪圖紋。

    記憶中的蘇寒還是少年的青澀模樣,他小心地去拿香囊的過程中不小心觸及了少女的手,如絲綢一般的柔嫩的質感令他面頰微紅,聲音不如平日洪亮,還帶着幾分慌張:“這是你做的?真好看。”

    少年蘇寒似乎覺得自己的語言貧乏了些,又連忙補充道:“只要是你做的,不管是什麼我都覺得好看。”

    顏琇瑩用手絹掩着嘴一笑,頰邊一點紅暈似天邊霞光。

    她伸手將香囊從蘇寒手中拿了回來,笑意吟吟:“大殿下,這個可不是給你的哦。”

    蘇寒心中莫名的冒出幾分彆扭,他賭氣一般地開口,由於緊張,說話不免有些結巴:“父皇已經給...給我們賜婚了,你不能給其他男人送禮物。”

    顏琇瑩失笑:“我之前既已經贈了殿下香囊,又怎會再做香囊贈與他人,如今不過是想和殿下打個賭罷了。”

    蘇寒看着她不說話,眼中卻滿含好奇。

    接下來他聽到他的未婚妻說:“待成親之後,我會將這香囊隨手塞到康王府的某一處,日後若有女拾到並將其贈送,所得到香囊的人必定是和她有姻緣的人。”

    蘇寒一貫理性,覺得這種毫無根據的說話簡直就是在鬼扯,若是旁人這麼說他絕對嗤之以鼻,然而如今他只是輕聲道:“這不太可能吧?”

    “這是我們一族的傳承,製成香囊轉給下一代來推測姻緣,”顏琇瑩還是笑:“我相信我的感覺。”

    蘇寒回想了一下,憶起顏家的確有些奇奇怪怪的東西,然而他還是不太信這種不靠譜的東西,爲了不讓心上人難過,他便也只好應道:“或許吧。”

    “大哥?你怎麼了?”記憶中的少女還在對他笑,耳邊卻傳來了蘇珩關切的問候。

    蘇寒被拉回現實,目光猶自在那香囊上流連,耳邊卻忽然傳來一聲巨響。

    震得他渾身一抖。

    滿腦子有關於妻子的回憶都在這一刻縮了回去,等他帶着蘇珩急速趕往現場的時候,看到的便是灰頭土臉看着地板上的坑發呆的秦瑾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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