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政靈芸輕咳一聲:“殿下,注意儀態。”

    魏清婉眼下這個委屈巴巴的狀態看着是可憐,可說起來還不是她自己作死......

    明明怕鬼怕得要死,每次還非要大半夜地窩在被子裏偷偷看鬼故事,不僅嚇到後半夜失眠,還導致次日在上書房上課時睡着被夫子訓斥。

    這事兒能怪誰?

    “我不管!”魏清婉脾氣上來了誰也勸不動:“我就是怕嘛!萬一我半夜被鬼抓走了可怎麼辦!”

    宗政靈芸想了想,決定和這個看起來傻乎乎的小公主實話實說:“不可能的,你要相信我。”

    她可知萬物,自然不會在這方面騙人。

    魏清婉鬱悶地托腮:“其實我也知道啦,但我就是怕嘛!”

    有些犯困的宗政靈芸好心提議:“讓流珠她們在旁邊守着你唄。”

    有時候宗政靈芸也不太理解魏清婉,她又不是門神,讓她守着有啥用?

    像流珠她們都是在魏清婉身邊多年的宮女了,瞭解魏清婉的脾性和一切喜好,讓她們守着不是更好嗎?

    “不要不要,”今天的魏清婉格外的固執,跳下牀就抱住宗政靈芸的胳膊:“說不定我哪天就和凌君澤成婚了,你以後再想跟我睡我都不答應你!”

    說起心上人,魏清婉白皙的面上瞬間染上了紅暈,頗有幾分閨中女兒嬌羞的模樣。

    宗政靈芸滿頭問號,下意識地想用異能看看魏清婉到底想做什麼,想了想還是忍住了。

    算了,不管是苦還是甜,生活還是多一些神祕感比較好。

    宗政靈芸一向老實、好脾氣又容易心軟,被魏清婉纏的久了也勉強地動了一些惻隱之心,她長嘆一口氣,無奈道:“那好吧。”

    魏清婉神色未變,心底卻是一咯噔。

    剛纔宗政靈芸的神情有些古怪。

    乍一看似乎還是平日裏那副溫柔平和的笑意,仔細看來,卻總覺得那笑容悲憫而寬容,帶着一點兒不可言說的意味。

    魏清婉面上歡呼一聲,高興地搖了搖宗政靈芸的手臂:“太好了,宗政小姐真是人美心善!相信我,等我和我家君澤在一起後,不管你看上哪家公子我都一定讓父皇給你賜婚!”

    魏清婉面上雀躍歡呼,心底卻隱隱不安。

    宗政靈芸剛剛那一瞬間,是不是看到了什麼?

    她是動用了異能嗎?可是她不是說除非感應到會有大事發生,日常的瑣碎她是不會刻意去探測的嗎?

    宗政靈芸沒有注意到魏清婉一瞬間的細微表情變化,她面上笑容未減,聲音卻輕了許多,像是春日的輕柔的風淡淡的拂過:“希望吧。”

    魏清婉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一時間也沒有聽清她在說什麼:“你說什麼?”

    “殿下趕緊去睡吧!”宗政靈芸把她往牀上推:“如今已經很晚了,昭儀娘娘若是知道了定是要責罰您的,夫子也說若是您再犯困就罰您抄書!”

    “真是太煩人啦,”魏清婉往牀上爬,賭氣地一躺:“睡就睡!”

    閉眼之前,她又挪動了一下身子,拍拍自己旁邊:“這個位置留給你了哦!”

    宗政靈芸搖了搖頭,給哥哥嫂子傳信表明自己在宮裏過夜之後,又找魏清婉守在外面的宮女說了一聲,才慢吞吞地到屏風後換了衣服。

    她躺在牀的最外側,儘量地降低自己半夜被魏清婉襲擊的可能性。

    裏側的魏清婉好像是真的困了,一開始還找她說話,不一會兒聲音就變得迷迷糊糊的了。

    宗政靈芸不知道在想什

    麼,神思都已飛到了天邊,魏清婉說啥她只是簡單的附和。

    直到魏清婉的聲音變得模糊,她似乎纔回過神來,輕輕地叫了聲:“魏清婉。”

    宗政靈芸向來恭敬,再熟悉都殿下、公主這般叫着,今日倒是頭一回。

    聲音裏還帶着幾分難以察覺的嚴肅。

    “啊?”魏清婉拉了拉被子,閉着眼含糊地應了一聲。

    宗政靈芸也摸不準她是不是快要睡着了,聲音又放輕了幾分:“以後......無論遇到了什麼事,陷入了怎樣困難甚至是絕望的境地,都要記住,一定不要喪失本心,絕不要像惡念妥協。”

    “......嗯?”魏清婉似乎很困,雖然還在說話,眼睛卻依舊是閉着的:“拖鞋?什麼拖鞋......”

    “......沒事,”宗政靈芸輕輕地翻了個身,看着黑暗中諾大的宮殿:“睡吧,明日夫子還要檢查背書呢。”

    魏清婉久久不語,宗政靈芸的眼前也漸漸的瀰漫開霧一樣的睏意。

    雖說如今是盛夏,身份地位貴重的皇親國戚屋裏一般都有揹着冰,加之魏清婉半夜喜歡開一點兒窗子睡覺,總體上還算涼快。

    在宗政靈芸幾乎快要進入夢境的時候,魏清婉忽然開口,她還是那副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聲音:“未來是不可改變的,既然如此,你苦心去勸說每一個人又有什麼用呢?”

    宗政靈芸像是睡着了一般,良久之後,魏清婉才聽到她輕聲的回答:“不到最後一刻,我永不放棄,即便最後會發生不好的事,只要我盡了全力,我就問心無愧。”

    然後便是長久的沉默。

    宗政靈芸沉默了一會兒就忍不住睡着了,呼吸聲也趨於平穩。

    她身後的魏清婉亦是呼吸平穩,一動不動地躺着,眼睛卻是睜着的。

    =

    秦瑾瑜睜開了眼睛。

    牀帳上玉白色的玉鉤在盛夏窗口吹入細碎的風聲中一聲又一聲地撞擊着牀架,叮叮噹噹。

    不遠處似乎有人在輕聲細語和走動,而她的思緒迷迷糊糊,介於半夢半醒之間,對於具體的話語,聽得並不分明。

    輕薄的紗帳於風中微微擺動,帳外房間內的物事在她眼前展現出模糊的輪廓,鼻尖處似乎有淡淡的檀木香,她微微地側了側頭,卻被一架屏風擋住了視線。

    屏風的旁邊,擺着一個小巧的香爐,淡淡的煙霧,從中生出,悄無聲息的瀰漫到了整個房間。

    思緒似乎浸了水的海綿,沉重而遲緩,秦瑾瑜擡了擡手,腦子裏近乎是一片空白,她下意識地想要動一動,渾身上下卻毫無力氣。

    她在牀上躺了半響,竟慢慢地恢復了力氣,扶着牀沿慢慢地站了起來,赤着腳搖搖擺擺地向前走了幾步。

    此刻她黑髮盡散垂落至腰間,微微低着頭,神情被一小撮碎髮所遮掩,一襲淺色的衣裳,在黑暗中宛如鬼魅。

    吱呀一聲,門忽然被推開,帶進一陣暖風。

    有侍女提着一盞小燈,見到有人影晃動,不由得訝然,輕喚一聲:“郡主?”

    黑暗中的少女緩緩擡頭,露出了略顯蒼白的面容。

    她的神情和往日大不相同,少了幾分對這個世界種種未知的期待和嚮往以及少女纔有的純真和明媚,多了幾分睥睨天下的冷冽。

    蒼白的面容深墨色的頭髮底下,是一雙金色的眼睛。

    ------題外話------

    今日小問題:

    1,侍女爲什麼喊女主郡主

    2.女主咋了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