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瑤從牀上坐了起來。

    她如今雙十年華,又已經成婚,不用去上書房呆着,在外人眼中,她每日混跡在皇宮無所事事,是個只知道喫喝玩樂的嬌嬌女。

    有淺淺淡淡的光芒從蒼穹之巔散落人間,透過萬千屋檐房舍,落到每一個人的頭頂。

    蘇瑤懶散地伸出手,那光芒也隨之落到她白皙的指尖。

    她的手指雪白似蔥,指甲上卻蒙上了一層黑暗的色彩,一如她宮殿內沉靜黑色的佈置。

    女子染指甲,並不是什麼稀奇的事件,然而如蘇瑤這般的,倒是少見。

    女子大多選取如鳳仙之類顏色鮮豔的花,待開花之時摘下花瓣放在容器裏搗成糊狀,加上明礬攪拌過後再抹在指甲上,蘇瑤選的卻是黑色的鳶尾。

    雪白的手指,如夜色一般深沉濃重的黑色指甲,在這全黑的宮殿內,顯得十分搭配。

    宮中的人都覺得她性子高傲的有些怪異,私底下除了偶爾吐槽一下便也不過多的注意,倒是林皇后罵了她許多回,說她這個樣子像是中毒了。

    蘇瑤看着那似乎有些熟悉的光芒,一股強烈的厭惡的感覺從心底油然而生。

    她不記得自己曾見過這樣的光芒,卻無端的覺得熟悉,也覺得噁心。

    希望和安撫,是這個世界上最討的東西。

    她冷冷伸手,手上的黑色霧氣瀰漫,一把掐斷了那淺淺的光芒。

    像是掐斷了人間的希望。

    黑暗的大殿裏,蘇瑤靜靜不語,半響才從牀上下來,自行換了一套如朝霞般明豔的紅裙。

    紅裙明豔,襯着她雪白的皮膚,本該展現出年輕的風采,卻因這滿屋子的濃重墨色和她深不可測的眼神,多了幾分詭異的色彩。

    蘇瑤四處環顧了一下,忽然彎下腰來,在牀邊細細地摸索着。

    她摸到了一處凸起。

    蘇瑤按住那處凸起咔嚓來回轉了幾下,牀底頓時彈出一個暗格。

    那暗格裏面還有暗格,蘇瑤拔出頭頂的一根簪子對着那鎖孔處扭轉了幾下,從中取出了一個紙包。

    被蘇瑤謹慎到裝到這種地方的東西看起來不算很稀奇的物件,不過是平日裏裝香料的紙包而已。

    蘇瑤伸手在牀架上輕輕地叩擊了幾聲,守在寢殿外面的兩位宮女連忙打開了門,隨機從外面走進來一位宮女。

    那宮女容貌身段都很平凡,渾身上下更是沒有什麼特殊的氣質,是放在人堆裏也絲毫不顯眼的存在。

    一個容易讓人忽視卻又不會生出警惕的存在。

    這樣一個看着有些木訥的女子,身上穿的卻是一等大宮女的衣裳,負責爲羽皇調香。

    能長久呆在羽皇身邊卻又沒有被砍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一些特殊之處。

    例如妖媚惑君心的林皇后。

    而她是羽皇的手下,表面是調香宮女,背地裏收集宮內情報,稟報給羽皇。

    至於她有沒有一心一意地侍奉羽皇......

    又有誰知道呢。

    “殿下,事情已經辦妥,陛下見了從娘娘宮中拿出來的東西,果然震怒。”宮女微微垂首,語調平穩,聲音赫然和昨日在黑暗中接過蘇瑤手中資料的宮女一模一樣。

    蘇瑤微笑。

    那笑容不明媚也不嬌俏,更沒有一絲一毫的活力,反而泛着一股血腥的煞氣。

    “父皇近日似乎火氣有些大,”蘇瑤笑吟吟地對着宮女伸出手,遞出她手裏的紙包,又變回了她素日裏在林皇后面前展現出的純良模樣:“也該清清火了。”

    宮女面無表情地接過紙包,塞在了自己的懷裏,隨即深施一禮,也不多言便轉身離去。

    蘇瑤面對着重歸寂靜的宮殿,露出了一個看好戲的微笑。

    她那個火氣太盛蹦噠了太久的父皇,也該歇一歇了。

    否則,若是他將所有人都搞死了,還有什麼好戲可以看。

    再過半個月,京中新一輪的科舉考試,也該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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