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面靜了一會兒,魏清淮再次開口的時候,聲音低了許多:“我以爲是你。”

    “當然不是,我纔不會傻乎乎的被人騙,蘇珩也不會騙我,”想到蘇珩,秦瑾瑜的臉上浮現出她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歡喜與溫柔:“蘇珩是和我們一起長大的,他的爲人大家都清楚,自然不會做出什麼不好的事情。”

    “縱然是一起長大的夥伴,也會有不瞭解的地方,如果他並不像您想象的那樣呢?”魏清淮忽然問道。

    對於這樣的問題,秦瑾瑜只覺得荒唐:“我和他是生死之交,但凡我出事他必以命相護,他若有危險我也絕不會坐視不理,這樣的情誼,不是幾句動聽的話和一點誘人的東西就能堆砌起來的。都到了這個地步,若是我還懷疑他,與那等狼心狗肺背信棄義之人又有何區別?”

    “你說過,人都是會變的,”魏清淮今日特別嚴肅,像是變了個人一樣:“這四年來你並沒有參與到他的生活中,無從知曉他的生活軌跡和心路歷程,你怎麼能確認他還是四年前那個蘇珩?”

    “你什麼意思?”秦瑾瑜即便是再好的脾氣,面對這樣的質問也有幾分惱火:“你到底想說什麼?”

    “都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你說魏清婉被感情矇蔽,那你自己呢?你自己真的就完全清醒嗎?”魏清淮的聲音不高,每個字卻都像火摺子,能點燃人心底最深處的怒火。

    “我爲何不清醒?”秦瑾瑜坐直了身子,很快地反駁:“你口口聲聲說我被矇蔽,你的證據在哪裏呢?這些說到底不過是你的揣測罷了,對於蘇珩我遠比你瞭解,若我都不明白他的心思,你又能明白多少?”

    秦瑾瑜不是沒有被別人罵過,不管別人再如何辱罵甚至是詆譭她都不在意,輕輕鬆鬆回幾句就能讓對方說不出話來。可每到別人罵了她在意的人,她便沒法再像之前一樣淡定,在這樣的情況下,她失去了以往的平靜,整個人也比原來焦躁了些。

    “你若真的清醒,爲何會被二哥矇在鼓裏那麼多年?”魏清淮今日腦袋轉的格外的快,秦瑾瑜話音未落他就匆匆忙忙開始說話。

    這一回,秦瑾瑜卻沒有回話。

    秦瑾瑜低下頭去,影子隨着她的動作一點點的覆蓋住眼前桌面上的東西,包括她自己放在桌子上的手。

    窗外的風吹在臉上格外的涼,讓人想起冬日裏的冰雪,被打碎後貼在臉上的那股冰涼,她卻覺得心底像是燃起了一團火,一團澆不滅的火。

    火焰在心裏燃燒,片刻便發展成燎原之勢,她的五臟六腑、她的心都在這片火海中一點點的被灼燒成灰。

    風一吹,灰燼慢慢散去,胸腔裏空蕩蕩的一片。

    曾經的她,是真的把二哥當作最親的人,是真的全心全意地信賴這個哥哥,是真的相信自己是活在幸福當中的。

    如今才知親情是假,她的信任一文不值,所謂親人和睦,都是自己的幻想。

    多年的情誼,一朝破碎,若說心底毫無波瀾,根本不可能。

    即便是陪在身邊多年物件突然碎了,她也會難受,更何況她失去的是親人。

    她不怕困難,不怕別人想要她的命,只怕人心難測。

    這麼多年的信任,這麼多年的親情,到頭來終究只是一場空。

    秦瑾瑜在江城查出魏清璟想要她死的時候,並沒有很大的反應,只是覺得心一點點的沉了下去,那一瞬間她覺得一切都太可笑,一切都太荒唐。

    太多的情緒都被壓在心底,好像只要自己表現的不在乎,所有的不平和困惑就能消失。

    魏清淮前面的話她都能忍,唯獨最後一句放不下。

    心底的悲哀壓抑了太久,都在這一刻被這一句話掀開,過去的傷口血淋淋的擺在眼前,無限的悲涼都在這一刻涌上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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