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軒二說出這兩個字的時候，軒一纔有種如釋重負原來如此的感覺。
是的，曾經有一瞬間他甚至以爲，和洞玄境的正面戰鬥也難不到哪裏去。
“爲什麼？”但是追問還是要追問的。
“因爲她不想贏。”軒二淡淡說道。
“忠誠契約並不是什麼抹殺記憶，控制思想的強大魔咒，它充其量不過是一個很強力的心理暗示罷了。”軒二補充道：“就好像餓了就想喫飯一樣。”
“簽下忠誠契約之後，服從契約的指示會在短期內佔據你行爲的第一優先級。”
“可是你要知道，雖然餓了也會喫飯，但是絕食而死的人也大有人在。”
“就算你做不到絕食而死，但是三天三夜不喫飯還不是什麼太過困難的事情。”
“所以，在忠誠契約履行的階段，打個比方來說。”
“如果讓你去殺你姐姐，你幾乎可以輕易就違抗契約的指令。”
“但是，這並不意味着你可以解除契約。”
“可這卻能提供一個解除契約的契機。”
“而如今，蘭夜行同樣在不動聲色地違抗契約對她強制力。”
“雖然她違抗地很隱祕。”
“借用自己傷勢未愈的現狀，不動聲色地給你放水，讓你可以活到現在。”
軒一點頭，如今軒二點明之後，他才越來越感覺到，其實蘭夜行的攻擊方式其實都是先試探，然後判斷自己能夠躲過之後，在一點點加大強度，讓自己看起來被逼迫的狼狽不堪，讓蘭夜行看起來攻勢如疾風驟雨。
其實對方而言，都不是什麼太過沉重的負擔。
“可是方纔她那招打中我必死無疑。”軒一值得是他周圍地面全部升起，以他的速度都不可能躲到安全範圍之內的地底冰刺。
“因爲契約不是可以一直違抗的東西。”
“就好像你不喫飯，腹中的飢餓感就會愈演愈烈一樣。”軒二平靜解釋道：“不過也剛好，這讓我可以出來透透氣了。”
“閒話少說。”軒二微笑：“讓我們回到最初的起點。”
再一個響指。
軒一重新回到了空中，全身再次被固定下來。
腳下如無數竹林生出的玄冰尖刺，四周在觀戰的人羣，遠處那和他對視的紫眸少女。
以及現在重新出現在他面前優雅行禮的黑髮少年。
“之所以向你說明這些。”
“是爲了向你指示接下來的行動。”
軒二的聲音靜靜響起，在他的面前。
“如今的蘭夜行正在竭力對抗忠誠契約的影響，雖然說現在她正在節節潰退。”
“但潰退正說明了，蘭夜行還在抵抗。”
“如今你有兩個選擇，要不要聽一下？”
軒一現在一動不能動，但並不妨礙他可以想：“如果我不想呢？”
“那你可以準備去死了。”軒二笑着說道。
“選擇很簡單，不要我不聽我不聽的。”
“最簡單的方法，你只要嘗試將自己的血直接接觸蘭夜行的身體就可以了。”
“雖然我現在的實力弱的不像話。但是解除一個忠誠契約還是不在話下。”
“當然，就目前的形勢來看，你想做到其實也不容易。”
“但是相對於擊敗蘭夜行的目標而言，卻要簡單太多了。”
軒一直接問道：“那第二個選擇呢？”
“當然是打敗蘭夜行了啊。”軒二理所當然的微笑說道：“在須彌山近半的大佬面前以致知之身擊敗洞玄強敵，時髦值刷滿，感不感興趣。”
“我感覺兩個我都做不到。”軒一靜靜說道：“這不符合你當初給我說不費吹灰之力的承諾。”
“更何況這個承諾還是男人做出來的。”軒二笑眯眯說道：“你要知道，所謂男人的承諾，只是能感動自己的屁話罷了。”
“我可以罵人嗎？”軒一認真問道。
“不可以。”軒二說道。
“那我無話可說了。”軒一平靜回答。
“安了安了。”軒二哈哈大笑：“身爲惡魔，肯定不會讓自己的服務對象喫虧的。”
“至少說你靈魂賣完之前，作爲我的唯一客戶，我會不斷給你優惠的。”
“要不讓我們回到最初的話題。”軒二直盯盯望着軒一：“你再賣我一份靈魂。”
“除了應付的價碼之外，我再送一份贈品。”
“我以你現在的身體，向你展示如何越境而戰。”他面前紅白戰袍的少年面容冰冷，笑容冷冽。
軒一還不知道自己竟然還有這麼酷的表情。
軒一心中嗤笑一聲：“癡心妄想。”
“以及你的意思是說。”軒一看着對方：“我再賣一份靈魂的話，你就可以控制我的身體嗎？”
所以你纔會從開始起就這麼熱心推銷嗎？
“在你同意的前提下。”軒二沒有否認：“不過我可以向你保證，你再賣一份，我就能解鎖很多你意想不到的騷操作。”
“比如眼下？”軒一說。
“眼下是基本操作，請坐。”軒二擠眉弄眼。
“開始吧。”軒一說道。
“開始什麼？”軒二沒聽清。
“開始戰鬥吧。”軒一平靜說道：“我不想擁抱姐姐的時候，用魔鬼的靈魂去擁抱她。”
“況且，你已經給我說了這麼多的情報，並且既然你能用我身體做到的事情。”
“沒有道理我也做不到。”
軒二摸了摸鼻子，微笑：“真是夠倔強啊。”
“看着我的手。”軒二擡起右手，做了個不動聲色的隱蔽手勢。
“這是我最後的一點贈品。”
“把這個手勢給蘭夜行看。”
然後，少年打了最後一個響指。
就好像發條重新被上緊，好像鏈條重新注滿了潤滑油，開始有力有節地轉動。
時間重新開始運動，不——軒一感受着自己繼續上升的身體與四周上升的景色，體內那強烈的毒發痛感，以及對面那個紫眸的少女。
他再次確認。
剛纔發生的一切不過是在自己的意識中發生，與現實毫無干系。
只是他方纔思維的流動速度太快，就好像現實是鏗鏘行進的魔動機車，而在思想的領域，則是風馳電掣的雷電。
當軒二向他展示了那麼多之後，現實可能纔剛剛過去0.1秒。
顯得就好像時間暫停一樣。
那麼接下來的應對動作軒一其實早已諳熟於心。
他望着不遠處那個紫眸的少女，在空中的隱蔽處默默做了軒二剛纔給他展示的手勢，然後伸手抓住在空中的樹枝以獲得借力，變換體位，頭朝下雙腿如彈簧一般在那粗大的樹枝上蹬出。
在那根樹枝傳來斷裂的悶響同時，軒二的速度再次達到了極致。
如同出膛的炮彈，居高臨下直衝向遠方的蘭夜行。
確認過眼神。
你遇到對的人。
接下來。
只能期望合作愉快了。
而在遠處，蘭夜行看着以近乎炫技的身體能力躲過自己的攻擊，然後直接衝過來的少年。
嘴角不由露出笑意。
平淡，輕微。
但是由衷的笑意。
然後她再向着軒一擡起了手。
攻擊蓄勢待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