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軼有些疑惑，但是隨即意識到，軒二應該說的是自己如今的法相境境界。
“我原本當然給他準備的有其他的法相境。”軒二靜靜說道：“可是有些時候就是計劃趕不上變化，他先是冒險進入了七夕紫蓂的法相境，全毀道基，然後雖然被冰湖救得一條性命，但幾乎已經沒有再入法相境的機會。”
“可是他偏偏進了白骨之殿對吧。”石楓帶着淡淡的笑意說道：“燃血之術，那柄劍的吸收轉化能量的性質，七夕紫蓂的暴虐配合白骨之殿血池近千年的積澱。”
“反而偏偏成就了前無古人的法相境。”
“是的。”軒二點頭道。
“修行的第三大境界，舊時被稱爲朱階。”
“在那位永耀至尊步步登天，天地宣講之時，將這個境界定義爲了法相。”
軒二帶着回憶，複述了當時那位少女所說的話。
“定乎內外之分，物我皆忘於世間。”
“法相境的修行者終於破開了自身桎梏，模仿天地而成法相。”
“如果說格物致知二境只是小打小鬧的話，那麼到了法相境時才稱得上有大神通。”
“施雲布雨，雷霆風暴，皆信手拈來，普通的世人再難理解他們的境界，但是隻有那些修行者自己才心中清楚，自己只不過是世界絲線下拙劣起舞的小丑。”
“雖形似非人，但終究還在人世之間。”
“記住我所說的話，這是世間對於法相境最初的定義，時至而今仍然指導的意義。”
“你現在雖爲法相，你可知道自己究竟法的是何人何物的相？”
軒軼沉默着，將軒二所說的細細聆聽，記入心中，等到對方詢問自己的時候，纔開口說道：“那柄鏽劍？”
是的，當使用那柄鏽劍的時候，軒軼清楚地感受過它能夠將一切力量吸收轉化然後爲己所用的能力，這恰恰與自己法相境的萬物流轉相吻合。
“當然是，但也不是。”石楓靜悄悄地說道：“單純的天象裂解並無法到你如今的程度，畢竟天象裂解本身是那柄劍魔紋陣列的功能外顯，原本是不具備能被法相的能力，畢竟你沒有真正理解天象裂解的真諦。”
“但是你卻成功在那個極端的環境下模仿了他，從而成就了自己的法相境。”
“這也意味着，你接下來的修行道路，將會是前無古人，當然，也很有可能是前無古人的強大。”
石楓露出了一抹笑意：“雖然在我如你這般年紀的時候，尚且沒有這樣法相境的劃分，但是我所認識的那些人，包括你身後那位陰魂不散的傢伙，都不曾在法相境走出一條如此強大的道路，即使是永耀至尊本人，以四境圓滿跨入天境的時候，她的法相境哪怕更加的威勢凜然，但也不如你這樣強大。”
軒軼被這兩個積年老怪如此誇獎，但是心中卻沒有太多的得意之色，因爲之前說過的。
他的法相境雖然強大，但是卻沒有進一步修煉的方法，畢竟所謂的前無古人，也便是沒有任何一條存在的道路可供選擇。
“非也，非也。”感受着少年內心的波動，石楓出言否認。
“你的境界雖然是前無古人之境，但是並不是說就真的沒有繼續修行的辦法，且不說這個世界上到處都有開闢道路的大能先賢，且就我而言，就是有過改換道路重修的人。”
其實如果不是有石楓這個現成的研究成果在，軒軼其實有點保不準自己會不會也會走向相同的復活姐姐的道路。
不過現在，既然已經確定了姐姐只要冰湖，那麼只要什麼都不做，姐姐就可以緩慢地復活，只是復活之後，姐姐很可能不會是曾經的姐姐，而是轉化成類神的存在。
不過這都不重要——只要姐姐還活着，那就好。
看到軒軼有點跑神，石楓輕輕笑了笑，然後伸手握住了軒軼的手腕。
瞬間，一篇複雜而精妙的修煉口訣就從石楓的體內傳達到了軒軼的身體，軒軼閉上眼睛，靜靜體會着其中的精妙，然後猛然睜開眼睛，驚喜道：“似乎可行。”
“當然可行。”軒二淡淡道：“我自己當年其實修煉的是純正的鬥氣內息，乃是挖掘自身寶藏勾連外物的路數，倒是不能給你合適的建議。”
“只是這個傢伙不一樣，他原本的元素魔法就和你的狀態有些契合，後來更是墮境重修，成了極爲少見的半路出家的死靈法師，更是在死靈法師這條道路上登峯造極，直追當初的羅德里格斯，所以這方面的研究，世間根本無人能敵得過他。”
軒軼仔細體會着方纔石楓教給自己的法門，越想越感覺心癢難耐，恨不得馬上就要修習一番，可是眼下是在對方的識海中，模擬修煉倒是可以，只是對於自身是沒有半點裨益之處。
“敢問先生。”軒軼剛剛說出這句話，就被軒二生生打斷：“叫什麼先生，叫老師吧。”
老師，軒軼聽到這個稱呼不由愣了一下，倒是石楓平靜看着軒軼：“這篇經文你可以叫做《周流經》，至於師徒之辨，我今生未曾收過徒，也沒有什麼學生……”
話才說到一半，就被軒二再次打斷：“我可是精心替你找的老師哦，連靈魂都沒收。”
授人修行的經文口訣，這原本就至少是半師之誼，如果不是軒二和對方是故交好友，自己是決計得不到這樣的好處，雖然自己曾經寄希望於從《死者之書》中得到些許啓發，可是這哪裏有像現在這樣可以直接像死者之書的作者尋求解答。
軒軼其實從來沒有正式拜過什麼老師，只有和軒二算得上半師半友之誼，既然眼下連軒二都在促狹地慫恿，軒軼當下再不猶豫，低頭就向着石楓拜去。
“老師在上……”
但是他沒有拜下去。
因爲這是石楓的心靈世界，石楓不想讓軒軼拜，軒軼就真的一寸都拜不下去。
“別聽他在那裏鼓搗。”石楓沒好氣地說道：“論輩分他是你的先祖，你要是拜了我爲師，那我的輩分跌了去了。”
這樣說着，這個少年的表情柔和起來。
“我這一生也不過就認識了那些好朋友，只是從小經歷原因，性格孤僻地緊，臨死之前，想着畢生所學如果隨着自己身死而付之東流，難免會留下遺憾，所以才留下了死者之書。”
“只是沒有想到，最終卻被後輩所得，爲那個殿靈所迷惑，險些再生靈塗炭。”
“我不收徒，但你卻可以拜我爲半師。”
“以後叫我一聲石師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