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廠佔地面積不大，似乎幹活的人也不多，團總支部書記朱燕和高霓娜手拉手跑進去叫人。難怪叫做昆仲酒廠，二位廠長是親兄弟，李文、李武沒想到縣長會來廠裏，一時間手足無措。
剛剛從車間裏出來，渾身都是酒麴子味道，手上更是還粘着星星點點的酒糟，二位廠長既是管理者又是技術員。小鄧同志見慣了家庭作坊式的工廠，他們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家庭成員掌控生產技術。
那些核心技術是絕對不可以外傳的，這是家庭式工廠生存的根本，卻也制約了工廠發展進步。世上沒有喫遍天的一招鮮，沒有新鮮血液的加入也就沒有技術進步，更不會有企業的擴張。
鄧華笑着握住李文的手：“有道是酒香不怕巷子深，從萬盛縣趕到這裏就是要品嚐一下甘甜的九龍泉，看看泉水有沒有高霓娜副主任說的那麼香甜。”
“李廠長，你應該感謝高霓娜副主任，更應該感到自豪”趙軍笑道，鄧縣長能來白鹿鎮無疑是對鎮黨委和鎮政府的肯定，也是一種鞭策，“鄧縣長剛到萬盛縣三天，昆仲酒廠是他調研的第一站，就是高霓娜副主任幫你推介的。”
二位廠長像是喝了酒一般醺醺然，哥兩個難得見一回縣裏的領導，還是萬盛縣的縣太爺。李文雙手握住鄧縣長的：“感謝感謝鄧縣長來廠子裏參觀，這邊請”
廠子的大門旁邊有一個商店，裏面不只有幾種不同包裝不同度數的巫酒，還兼賣日雜小百，簡直就是一個大雜燴。和鄧華印象中那些專業酒商不同，估計是巫酒品種太少，根本不能讓商店中的貨架擺滿。往裏走倉庫倒是不小，裏面一溜溜的大甕儲藏酒廠全部家當，倉庫裏濃郁的酒香讓人頗有些飄飄然。
“這裏儲藏三萬五千斤白酒，以五十二度爲主，也有三十八度和四十二度，”李武終於按捺住心中的激動，“外面銷售的沒有當年酒，都要在這裏窖藏三年以上，讓酒中的浮躁氣沉澱下來，喝着纔有味道。”
說實話鄧華有點失望，就算想過這裏不可能有多大的產量，還是沒想到只有三萬五千斤窖藏：“產量太少了，不擴張僅僅是因爲生產能力嗎還是因爲銷售不出去昨天喝過高副主任拿去的巫酒，口感很不錯，不應該沒有市場。”
“祖傳手藝很難增加產量，”李文廠長雙手捧上一杯五十二度六年陳釀，“這是昆仲酒廠窖藏時間最長的，因爲產量有限，所以窖藏不多。巫酒面對的顧客以周邊船工、力工和農民爲主，售價有限利潤很低，想要擴張也沒有足夠的資本。”
三萬五千斤窖藏三年流轉一遍，也就是說每年產量不超過一萬五千斤，這麼點產量着實入不得
也許巫酒就是白鹿鎮的一張名片，鄧華拿起酒杯小飲一口：“酒是好酒，如果賢昆仲安於現狀，酒再好也只能那麼點收入。爲什麼不提高產量資金不夠可以融資，你們可以用現有酒廠和技術入股，引進民間或者政府的閒散資金擴張產能。年產量一萬多斤的酒廠創造的財富着實有限，連讓二位成就土豪都做不到，更不要說造福一方。”
“引進資金”李武和李文面面相覷，心裏像是打鼓一般，“縣裏要吞併昆仲酒廠”
吞併鄧華愣了一下隨即嘆口氣：“難怪二十年的酒廠只有如此規模，小農意識是你們幹企業的大忌想要發展企業首先要有寬闊的胸襟，沿海沿邊經濟區那些鄉鎮企業之所以大踏步前進，首先就是他們有進取精神，更有廣闊的胸襟擴張企業股份。手工作坊的時代早就過去了，沒有現代化企業生產模式，巫酒遲早要被市場淘汰”
“是是”
二位廠長唯唯諾諾，只是眼睛裏的防範任誰都看得出，鄧華不知道昆仲酒廠的歷史。這家企業最早五十年代開始釀酒，後來被打成資本主義尾巴，連酒廠的創始人都被無數次批鬥，直到八十年代初才重新開始釀酒生產。
有過那段黑暗的歷史，這哥倆怎麼可能不心有餘悸喬豔華鎮長搖搖頭：“我們嘗試過要扶持昆仲酒廠走向市場，上年度已經幫助他們聯繫了信用社貸款，可是二位廠長害怕技術流失害怕廠子被別人奪走，他們安於現狀實在是沒有辦法。”
“給你們一次機會”鄧華認真看着兩個風霜滿面的廠長，“如果你們願意縣裏會幫助昆仲酒廠走上發展快車道，只要你的酒廠先行一步，沒有人能夠把你打敗。”
高霓娜有點着急，李家兄弟怎麼就不開竅呢這可是鄧縣長來到萬盛縣第一個項目，那個來這裏那是天大的造化，高副主任可不認爲其他縣裏領導同志有興趣來這邊，還要扶持一家年產值只有幾萬塊的小廠子。
可惜李文李武根本聽不進去鄧縣長的話，任憑鄧華在那自說自話：“不要把祖傳的技藝當回事，憑藉當今科學技術想要破解技術密碼不費吹灰之力，當然縣裏不會勉強二位。但是縣裏扶持微小企業的決心不會變，沒有昆仲酒廠還會有姐妹酒廠，也許是縣酒廠或者其他”
“縣長說的是”李文擠出一個笑，嘴上口是心非應到，“我們會認真考慮的，感謝縣長對鄙廠的重視，小人感激不盡”
喬鎮長急了：“李廠長，其實你們應該清楚，叫二位廠長是客氣，事實上這裏算不上真正的酒廠，頂多是一個釀酒作坊。假如縣裏面和鎮上扶持昆仲酒廠，你們會在最短時間內擴張產能，會把巫酒銷售到縣裏甚至市裏，難道你們不想讓家族企業有一個跨越式發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