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挽劍抱雪 >第五章 花開雲淡(2)
    杜雲重月光下見他臉色慘白,心中大是疼惜,恍惚中聽的林翔喊道:“師傅小心。”回神之間,陡覺背後勁風陣陣,知道有人偷襲,當下不及躲閃,拼着兩敗俱傷,右手向後拍出,只聽“啪”“砰”兩聲,杜雲重前衝一步,嘴角隱見血絲,東方英的身形歪在一邊,只覺自己右臂痠麻地擡不起來,薛嫣見東方英又傷,嬌喝道:“找死”長劍一擺,斜斜刺出,杜雲重背後大穴被擊,着實痛楚,只得咬牙接招,立時場中劍光閃閃,身影閃動,兩人大戰起來。

    酣鬥中杜雲重突地一招“雲淡霧濃”,左掌在薛嫣面前虛晃,右掌“呼”地從肋下穿出,拍向薛嫣左肋,這一招乃是“流雲掌法”中的精妙招數,薛嫣但見自己眼前盡是掌影,不禁忙亂,舉劍護住頭部,卻不防肋下空門大露,東方英在一旁看的清楚,叫道:“小心左肋。”薛嫣一驚,見掌已至左肋,已不及迴避,當下拼受一掌,雙腿連環踢出。

    杜雲重眼見得手,心中竊喜,便待吸一口氣,全力送出,誰知方一吸氣,背後被襲之處一陣巨痛,勁力頓失,打在薛嫣身上那掌軟綿無力,就似替人隔靴搔癢一般。這時薛嫣的連環腿“砰砰”兩聲踢中了杜雲重的雙腿,杜雲重下盤不穩,踉蹌後退,薛嫣跟上一步,長劍一式“金針渡劫”,喊聲:“着”“唰”地一聲刺破了杜雲重的左肋,在他的肋下劃了一道長長的口子,林翔大驚叫道:“師傅”

    杜雲重忍着疼痛接下薛嫣一招,叫道:“翔兒快走,記住爲師的話。”林翔哭道:“不,師傅,翔兒不走,翔兒來幫你。”說着,捂着胸口奔來。杜雲重因分心和林翔說話,臉上又中了一劍,傷痕雖不深,但流出的血卻已染紅了半邊臉頰,急道:“快走,怎麼又不聽爲師的話了你走了,我便無甚牽掛,未必就會敗給他們。”薛嫣咯咯笑道:“姓杜的,旋風五騎與你有血海深仇,今日若你還想逃走,只怕是難於登天了。”劍招一緊,迫的杜雲重說不出話來。

    東方英在旁邊獰笑道:“不交出劍譜,二位今日都別想走了,杜兄,讓在下來領教令徒的高招。”他見杜雲重已落下風,不禁有些得意起來,身影一晃,已攔在了林翔面前。林翔本就不想離開杜雲重,見東方英的身法,已知自己決非其敵,但仍不願丟了杜雲重的臉面,當下凝神戒備。

    東方英此時右臂被擊,右手暫時無法動彈,當下踏上一步,左手抓向林翔頭頸,這一爪凌厲異常,迅如閃電,滿以爲必可手到擒來,誰知林翔手臂橫格,反擒他手腕,東方英忙曲肘橫撞,心下頗爲詫異,林翔見來勢剛猛狠辣,不敢硬接,右手輕推上撩,卸下來勢,左手卻去點他胸口“神封穴”,這下連推帶撩又反點正是剋制曲肘橫撞的妙招,東方英見自己兩招還收拾不了一個後生小子,真是丟臉之至,便愈加惱怒,出手更狠,招數更精,雖只用一隻左手,但十招一過,林翔業已左拙右支,險象環生。

    一旁和薛嫣打鬥的杜雲重分心林翔,見他已落了下風,心中焦急,躲避稍慢,“嗤”的一聲又被一劍劃破胸前衣衫,差點開膛破肚,不由得怒罵道:“臭婆娘,老子和你拼了。”雙掌一擺,和身撲上,一連三招,狀若瘋虎,把薛嫣逼的連連後退。誰知杜雲重這三招爲虛,返身撲向東方英才是實,他腳跟一錯,略一點地,人在半空一招“密雲驚雷”擊向東方英頭頂,這招乃是“流雲掌法”中威力最大的一招,東方英正擒住了林翔的右手,便待扭脫他關節時,忽覺頭上勁風突至,一股大力壓了下來,直嚇的魂飛魄散,顧不得傷林翔,忙放了手,一個左滾,避了過去。

    杜雲重一把抓住林翔道:“快走”二人向樹林方向奔去,杜雲重受傷之後奔的不快,眼見身後東方英與薛嫣愈追愈緊,當下將林翔用力向前拋出,喝道:“勿忘爲師之話。”林翔乍被杜雲重拋出,在半空中聽得他的話語,知道他要獨自留下抵擋追兵,心中一酸,眼淚已奪眶而出。杜雲重這一拋用的乃是巧勁,林翔身子落地,並無半點傷害,就勢一個翻滾站起,回頭看見杜雲重站在那邊,衣衫被風吹的臘臘作響,鬚髮飛揚,便似一夫當關一般,心想自己若在,不僅不能添翼,徒讓師傅分心,不如聽從師傅之言,或可避禍。當下高聲叫道:“師傅保重,翔兒知道了”返身奔進樹林,耳聽的杜雲重怒吼連連,想是已經戰了起來,心下更是酸楚,滿面淚水之中,跑的更快了。

    奔了半晌,漸漸的東方已現魚肚白,天色亮了起來。林翔來到了青松鎮,耳邊早已聽不到嘶殺聲,只覺自己又倦又累,胸口更是疼的厲害,方扶在街邊一戶人家的門上,突地腳下一軟,人便癱倒在地,雙眼一黑,暈了過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忽覺被人當頭澆了一盆冷水,此時夏日已過,秋日將至,天氣已經頗涼,林翔機泠泠的打了個冷戰,登時涼到了心裏,跳起來大叫:“哪個拿水潑我”只聽一個如老鴉般的聲音道:“是老孃”林翔定睛看去,只見一人斜倚在門上,這人生的一張臉盆似的圓臉,嘴闊眼細,兩耳招風,鼻子扁平,若有若無,髻上插了一枝金簪,鬢邊戴了朵老大的紅花,身穿大紅衫子,卻是一名三十來歲年紀的胖婦人。

    林翔叫道:“你爲什麼拿水潑我”說了這幾個字,只覺喉嚨鹹癢,不由地咳了兩聲。胖婦人道:“誰讓你睡在老孃家的門口大清早起來就遇見叫花子,真是晦氣老孃用水潑你,已是對你客氣。”林翔心道:“這種人無謂和她一般計較。”他性子本就敦厚,素不與人相吵,當下撫着胸口慢慢走開。走不幾步,就聽那胖婦人扯開嗓子大罵:“討飯討到這裏來了,也不看看這是哪裏,不知死活的要飯胚子。”林翔與杜雲重分離,心中本就不快,耳聽得那胖婦人污言穢語的罵他,任他性子再好,也忍耐不住,回身怒道:“你說什麼”胖婦人見他發怒,心中倒是一嚇,但見林翔髒髒弱弱的樣子,隨即罵道:“小叫花子,賊東西,還不快滾,倒對老孃大呼小叫,莫惹的老孃發火。”

    其時天已大亮,兩人這一爭吵,立時引起了一大羣人的圍觀,林翔經過昨夜的激戰,又被水潑,人早已髒亂不堪,衣衫襤褸,確像叫花子一般,聞言大怒道:“你再敢罵一句”聲音已有些嘶啞。胖婦人笑道:“你以爲這樣就能嚇倒老孃,別說罵你,你再不滾,老孃還要打你呢”說着,拎起手中銅盆便向林翔頭上砸來,林翔被她罵的心頭火起,手臂向上一擋,底下一拳正中那胖婦人小腹,打得她痛的彎下腰去,手中銅盆落下,正巧砸在自己的腳上,一個骨碌翻在地上就如殺豬般的叫了起來:“當家的,老孃被人欺負了,你倒是快出來啊老孃唉喲好痛啊”

    圍觀衆人見那胖婦人的樣子,盡皆鬨笑起來,林翔一拳擊出,也出了一口氣,當下也不欲多說,便要走開。忽見門內竄出幾個人來,爲首的一人滿臉鬍鬚,相貌猙獰,敞着衣襟,露出一撮黑黑的胸毛,邊奔邊叫道:“是哪個不長眼的欺負到爺爺頭上來了”想是那胖婦人口中的當家的,其餘幾人均是夥計裝扮。林翔暗道:“這兩人倒也般配”心念方了,只聽那胖婦人道:“當家的快與我出氣這小賊身上若是有一處完好,我便放不過你”那當家的看了看道:“娘子放心”大喝一聲,提起醋鉢大的拳頭就向林翔砸來,林翔此時已非昔日瘦弱少年可比,身子微側一側,便已躲過,那當家的一拳落空,登時一怔,揮手道:“給我上。”和幾個夥計將林翔圍了起來。圍觀衆人見到此等情況,均不敢靠近,紛紛散開。那當家的吆喝一聲,便要一哄而上。

    就在此時,“呼”地一件物什自天而降,不偏不倚地正粘在那當家的額頭上,色白質軟,卻是一塊糯米糕。那當家的怒道:“何方鼠輩,竟敢。”話音未落,又是一塊糯米糕正中他的嘴角,卻聽的有人笑道:“本少爺賞你一塊糯米糕幫你粘住你那張臭嘴”聲音清亮,來自對面的酒樓之上。衆人望時,只見一位公子臨街憑欄而坐,約莫十六,七歲年紀,身材纖瘦,頭扎紫色方巾,身穿白色長袍,腰間繫了一根鵝黃絲帶,臉如白玉,眉毛修長,瑤鼻貝齒,雙眼之中透着一股聰慧脫俗之色,長相頗爲俊美。當家的大叫:“尤那小子,竟敢管爺爺的閒事,當真是活的不耐煩了嗎”嘴裏說着,手上卻擺好架勢,以防那公子再丟下糯米糕來。白袍公子嘻嘻一笑,道:“本少爺就是看不慣你們人多欺負人少。”說着,站起身來,輕輕一躍,半空中翻了個筋斗,如柳燕一般飄落在地,姿勢甚是優美,林翔見他露了這手輕功,心中不由暗自佩服。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