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挽劍抱雪 >第八十二章 計毒心辣(1)
    正在此時,房門突然“呀”地一聲打開,錢婉思掌着一盞油燈快步走出。原來是她聽到林翔所問,心下也極爲驚疑,擔心林翔安危,終於還是忍不住走了出來。這盞油燈火苗雖只如蠶豆般大小,但已讓廳堂內足夠光亮,錢婉思顫聲道:“連夫人,真的是你麼你明明知道你夫君不是死於我大哥手中,還來找他報仇作甚”黑衣人陡見光亮,也躍在一角,停手不攻,只雙目牢牢地盯着錢婉思,燭火搖曳中,將三人的身影都照在牆上晃動不定。

    錢婉思見林翔背後肩上都有血跡,忙將油燈放在身旁的矮櫃上,道:“大哥,你傷的重不重快些到我這裏來。”林翔神色警惕地道:“我不打緊。”邊說邊向錢婉思靠近,又對黑衣人道:“連夫人,你不用再蒙着臉了,既然來了,我正好將那日之事和你好好說說。”黑衣人聞言眼神閃爍不定,片刻後點了點頭,將短刀先行收入懷中,再伸出手時,卻有幾點寒星連珠般地脫手而出,旋轉着分襲林翔與錢婉思二人。

    這一下變生肘腋,林翔本已放鬆戒備,不防對方會出手偷襲,自己避過暗器雖是不難,但對錢婉思卻是已來不及救援,當下大叫一聲:“二妹,小心”拼力向錢婉思之處躍去,無奈鞭長莫及,眼睜睜地看着兩枚暗器打向錢婉思胸口要害。情急之下,林翔腦門上滲出了一排密汗,就見錢婉思不慌不忙,雙手齊出,成虎爪之形在胸前上下一拉,那襲來的暗器就如同碰上了一堵無形氣牆般彈落在地,旁人看時會覺錢婉思的功力極爲高深莫測,林翔卻知是“六陽融雪針”的冰蠶絲所致,那絲無色無息,韌性絕強,本就不露痕跡,何況在這微弱的燭火下,絲上繫着的銀針更是令人難以發覺。果然黑衣人暗器無功,看到此景眼中瞳孔竟是一縮,未有片刻遲疑,轉身向大門口躍了過去。

    林翔問道:“二妹,你沒事罷。”錢婉思搖了搖頭,道:“大哥放心”一語未畢,林翔已向黑衣人追了過去。錢婉思急道:“你身上還有傷,窮寇莫追啊。”哪知林翔恍若未聞,早和黑衣人一前一後出了大門,疾馳而去。錢婉思見狀狠狠地一跺腳,收起“六陽融雪針”,取出一方絲巾,俯下身子用絲巾將落在地上的暗器小心翼翼地拾起來細細一看,不禁秀眉緊蹙,若有所思。

    林翔衝出大門,只見頭頂烏雲蔽月,四下裏一片漆黑,僅靠點點星光分辨路途,前方的黑衣人身形已在十數丈之外,心中不禁暗暗有氣,暗道:“我好言勸你,你卻暗地裏偷襲,今日倒要將你的面巾扯下看看,到底你是何方神聖”他緊跟而去,奔了盞茶功夫,卻與黑衣人的距離始終有十數丈遠近,足見黑衣人的一身輕身功夫也頗爲不弱。

    二人一逃一追,轉眼間上了少室山,從少林寺旁的一座山峯攀援而上,到了山腰,黑衣人似是體力不支,匆匆鑽入一片松林之中。林翔見這片松林稀稀疏疏不過百餘株,佔地不多,躲藏不易,彼時月色漸明,暗道:“這下看你還能躲到哪裏去”一捋衣衫,覺得自己背後肩上的傷口均已凝結,心下更是篤定,邁步向林中追了過去。

    奔了片刻,林翔陡覺這片松林與連爭鋒所居之處的杉木林極爲相似,只是範圍要小上許多,林中也無木屋,待要奔出松林之際,遙遙望見前方似是一片明鏡般的山崖,光滑溜溜,已再無路。林翔一路追來,竟未發現黑衣人的一點蛛絲馬跡,心下生疑,剛想加緊腳步奔出松林看看,突覺周身氣流微有異狀,大驚之下,雙掌一錯,護在胸前,停步不前。

    只見不知何時,林翔身前站立了一位身材高大的灰衣僧人,生得眉似利劍,獅鼻闊口,約莫四十歲上下,向林翔合十到:“這位施主,此處乃是少林禁地,不知施主擅自闖入,有何見教”林翔見他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就出現在自己身前,這份功力已是匪夷所思,不敢怠慢,忙回禮道:“原來是少林禁地,在下不知,真是失禮了,請大師見諒,不知大師如何稱呼”灰衣僧人道:“既然施主是無意闖入,現下就請離開罷,貧僧恕不遠送。”說罷手一伸,做了個“請”的樣子。林翔見灰衣僧人一語不答便要逐客,他一路追蹤到此,若看不到黑衣人的真面目怎肯罷休,當下道:“不知大師在此,可有見到一名婦人”

    灰衣僧人本來眼瞼低垂,一副與世無爭的樣子,聞言忽地雙目一翻,射出兩道寒光道:“施主終究還是露出了狐狸尾巴。”林翔正自揣測此言何意,就見灰影一閃,灰衣僧人已一掌向自己胸前劈來。這一掌凌厲如刀,帶出一陣罡風,林翔不知灰衣僧人怎會突下狠手,詫異之下不加思索,就以青龍掌法應對上去。就聽“啵”地一聲輕響,林翔只覺對方掌力中正純厚,自己竟抵擋不住,連連退了三步,開口叫道:“大師,你這是何故”灰衣僧人又不答他,徑自說了句:“內力倒有些門道。”大步上前,緊跟着又是一掌拍出。

    林翔知道自己的功力不如灰衣僧人,不敢再擋,身子滴溜溜地一轉,避過來掌,還了一招“烘雲托月”。灰衣僧人悶不作聲,擡手輕輕化解了這招,縱身而上,剎時間連遞了七、八招,招招都是殺手。林翔避得左支右絀,險之又險,禁不住又退了幾丈,怒道:“你們少林派的和尚難道都是這般不講。”他話說了半截,就被灰衣僧人的攻勢逼得語不能出,後半段的“理的麼”三字竟硬生生地吞落在肚。十數招一過,林翔已被灰衣僧人攻得退到了林子中央,後背大腿也各吃了一掌一腳,痛得他幾欲暈去。

    林翔眼見灰衣僧人招數剛猛迅捷,醇正之極,明明就是正宗的少林功夫,無奈他自碰面起說過兩句話後,就再也未吐隻字片語,自己委實不知哪裏得罪了這位灰衣僧人,令他如此痛下殺手,全無半點出家人的慈悲之心。

    又戰了幾招,林翔心知若是不用參日劍法,自己今晚恐怕絕難逃此一劫,但因長劍留在房中不曾帶出,手中無兵刃可施劍法,情急之下,擡頭看見幾株松枝,心中一動,尋了個空子,騰身而起,伸手已折了一根松枝,耳聽着背後風聲颯然,不及落地,半空中施了一招“立夏”,松枝在他灌注內力之下,“嗤嗤”帶響,直刺灰衣僧人踢來的一腳。灰衣僧人只覺林翔這一招吞吐不定,不但將自己的一隻腳籠罩在內,還覆蓋了自己大半個身子。他料不到林翔會使出如此精妙的劍法,輕輕“咦”了一聲,半空中左腳在右腳面一點,身子借力斗然翻轉過來,伸手便向林翔手腕扣去,林翔招變“白露”,松枝連顫,點向灰衣僧人手腕“會宗”、“外關”、“孔最”三穴,灰衣僧人也不躲閃,驀地力貫手臂,一把抓住松枝,林翔只覺手指如遭電噬,手掌中火辣辣地一陣疼痛,松枝已被灰衣僧人劈手奪去。二人以快打快,齊齊落下地來,灰衣僧人暗呼“僥倖”,若林翔手中持的不是松枝而是長劍,灰衣僧人就不能用這招取勝,如今他內力強過林翔,松枝在他眼中便不值一哂了。

    林翔松枝被奪,不及反應,肩上又被灰衣僧人一掌劈中,直打得他刀創迸裂,一股鮮血灑了出來,同時喉頭一甜,鮮血剛剛涌上又被他強行嚥下,踉蹌幾步便要坐倒在地。灰衣僧人不依不饒,雙掌齊推,疾向林翔小腹拍到。林翔不明不白地被灰衣僧人傷成這樣,怒火中燒,咬牙叫道:“你這和尚休要欺人太甚。”雙掌一招“雲疊三關”拼力擊出,這一招本來有三重勁力,但灰衣僧人的內力委實太強,林翔第一重剛剛與其相遇,後面的二重、三重還沒打出便被其倒逼而回,只聽“喀”地一聲大響,林翔雙臂臂骨幾欲折斷,悶哼聲中,人已向後直跌出去,口中忍不住狂噴鮮血。照理此時灰衣僧人只要跟上去再加一掌,林翔必無辛理,但不知怎地灰衣僧人竟是站在原地,雙手合十低吟了聲佛號道:“我佛慈悲,貧僧看你年紀尚輕,一身武功學來不易,想是被奸人所騙才誤入歧途,此次貧僧就饒你性命,望你日後好自爲之。”

    林翔跌落在地滾了幾滾,起身聽到灰衣僧人這莫名其妙的言語,更是丈二摸不到頭腦,但這灰衣僧人武功如此高強,自己也不敢再貿然上前,勉力問道:“大師此話何解”灰衣僧人並不答他,又回到眼瞼低垂的樣子。林翔心有不甘,暗道:“這裏不知是少林派的什麼禁地,怎地會有這樣厲害的一個高手坐鎮,看他的年紀,想必不會是少林方丈濟苦大師,或許是濟愚大師和濟悲大師二者之一罷。唉此行非但沒有追到黑衣人,還被人當作賊人,險些送了性命,真是晦氣。”只是無論他如何發問,灰衣僧人均是閉口不言,林翔無計可施,只得出林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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