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民國奇人 >第十八章 蘇慈文的麻煩
    小木匠回過頭來,問道:“什麼事”

    他婉拒了蘇三爺的聘用,本以爲無事了,沒想到蘇三爺還拉着他,顯然是真的有事兒。

    蘇三爺放下了手,開口說道:“這件事情比較複雜,一時半會兒說不清楚,不過我先問你一句,先前廖二爺所說之事,就是你師祖是荷葉張,你師父是鬼斧大匠的事情,可是真的”

    話都說出去了,小木匠也沒有打算隱瞞,點頭說道:“對,沒錯。”

    蘇三爺鬆了一口氣,說道:“這樣,你若是無事,跟我走,咱們去找個茶樓,喝點熱茶,喫些糕點,邊喫邊聊,如何”

    這兒是袍哥會的地盤,顯然不是談事情的地方,所以蘇三爺纔會這麼安排。

    小木匠想了想,自己還真的沒什麼事情,而這位蘇三爺雖然因爲那洋人岡格羅將他給解僱了,但人家事情也並沒有做絕,不但發足了工錢,事後還屢次找過自己,讓他復工。

    自己此刻如果拒人於千里之外,着實有些過了。

    他師父曾經教導過他,出門在外,冤家宜解不宜結,講究的是一個和氣生財,朋友遍天下。

    所以他點了點頭,說也好。

    蘇三爺瞧見小木匠並不拒絕,鬆了口氣,招呼女兒與保鏢準備走,這時袍哥會的執法老幺姜大走了過來。

    這個蓄着鬍鬚、臉色有些冷的男子朝着小木匠拱手說道:“甘小兄弟,五爺說了,請你留步,稍等片刻。”

    這位魯班傳人雖然身手算不得厲害,但魯班術卻是獨樹一幟,而且絕佳,先前在講義堂中,屢次出手,表現很是驚人,所以姜大即便是身手超卓,對小木匠也是十分客氣。

    小木匠本以爲對方是來找麻煩的,但一看這態度,就鬆了一口氣,點頭說好。

    待了沒一會兒,程五爺走了過來。

    他先前忙着去處理窯姐兒靈犀之事,這會兒才得了空過來。

    他找到小木匠,開口說道:“今日之事,還得多謝你。”

    小木匠客氣幾句,而程五爺則說道:“小兄弟你宛如深山璞玉,一身本事,只可惜我兒雖有識人之明,但命卻太薄,沒辦法與你多作交往,一世兄弟。”

    說到這裏,他難免有幾分傷感,小木匠安慰他幾句,而隨後,程五爺向小木匠提出了邀請,想請他加入渝城的雙喜袍哥會。

    這事兒讓小木匠有些驚詫,因爲別看袍哥到處是,但這個是看輩分的。

    如果由程五爺當領路人,地位想必是極高的。

    對於尋常的渝城百姓來說,這幾乎可以說是一步登天。

    不過小木匠想着與屈孟虎之約,以及師父魯大的期盼,終究沒有答應,婉拒了去。

    程五爺也沒有惱,而是對小木匠說道:“雖說我兒無福,但你與他的這份情誼,我這個當老子的,還是認的,以後你在渝城若是碰到麻煩,託人帶個口信給我,必然相幫。”

    小木匠聽到,拱手說道:“多謝。”

    場面話說完,小木匠想了想,問程五爺道:“五爺,那女子情況如何”

    程五爺說道:“燒得不成模樣,不過留了一口氣,找人吊着,不讓死去,至於殺害我兒的幕後兇手到底是誰,這個還得等她甦醒了,再加盤問。”

    小木匠拱手,說:“我與程寒雖然相識不算久,但意氣相投,後面若是有用得着我的,儘管言語。”

    與程五爺這邊聊過之後,小木匠再離開,蘇三爺父女在不遠處等待着。

    他們碰面之後,上了馬車離開。

    車行不多時,來到了一處看上去挺貴的茶樓,大堂熱鬧,後院卻很是清淨,掌櫃的與蘇三爺很熟,開口都是吳儂軟語,跑前跑後,安排好之後,這才小心翼翼地關門離開。

    後院包廂裏,兩個保鏢在門口把手,房間裏只有小木匠、蘇三爺和蘇慈文三人。

    這會兒沏了茶,還上了四碗四碟八樣糕點,都是小木匠沒有見過的玩意兒,什麼巧果、松花餅、盤香餅,還有那蜂糕、百果蜜糕、脂油糕、雲片糕,聽起來都透着新鮮。

    蘇三爺完全沒有大商人的架子,不斷給小木匠勸菜。

    小木匠與蘇三爺已經沒有了僱傭關係,並不拘謹,每樣都嚐了下味道,感覺極爲美味,很是新鮮。

    唯一不足的,就是這糕點着實太少了,一口下去,還沒有琢磨出啥滋味來,就沒了。

    他嘗過一遍,又飲了茶,然後開口說道:“蘇老闆,有什麼事,還請直說,不必如此客氣。”

    蘇老闆聽到,放下漆箸,長嘆了一聲,然後對小木匠說道:“非是我繞圈子,而是因爲這事兒,實在是有點難以啓齒啊。”

    小木匠瞧見蘇老闆說話的時候,旁邊的蘇慈文蘇小姐臉色有些不自然,雙頰飛紅,眼神往旁邊晃去,便問道:“可是與蘇小姐有關”

    蘇老闆深吸一口氣,然後說道:“話說到這兒,我也不避諱了。”

    他下定了決心,對小木匠說道:“甘小兄弟,你可知道,我在湖州的生意做得好好的,爲什麼千里迢迢,跑到這渝城來”

    小木匠搖頭,說不知。

    蘇老闆說道:“說起來,都是因爲小女慈文啊。”

    他長嘆了一聲,然後說起了事情的原委來。

    原來,蘇老闆在湖州經商,又跟着鄉黨去了滬上,這十里洋場,到處都是金錢,原本並不想跑到西南這窮鄉僻壤來的,一來是不賺錢,二來也是因爲戰禍之事。

    但他到底還是來了,卻是因爲聽人說,渝城這邊有高人,懂得驅邪的手段。

    那麼,是何人中邪呢

    正是這位蘇慈文蘇小姐。

    原本這位蘇小姐,她自小便在滬上女校讀書,那是教會辦的,水平很高,按照蘇三爺的規劃,基本上到了年紀,就會送出去留洋的。

    那個年代,女孩子別說能出去留洋,就算是讀書,都已經很了不起了。

    但蘇三爺到底是新派商人,見過國父,以及宋家的三姐妹,見過太多的世面,知曉“女子無才便是德”這道理,在當今之世已經用不上了,而且他雖有兩個兒子,但對自己這個小女兒,卻更是疼愛,故而一直期盼甚高。

    蘇小姐也挺爭氣的,不但學科考評門門都是優等,而且還學會了英、法兩國語言,所有老師都讚不絕口,稱讚有加。

    然而就在蘇三爺準備籌辦留洋之事時,蘇慈文卻突然出事了。

    這件事情說起來還頗爲奇怪,大抵就是一次郊遊,回來之後蘇小姐就一病不起了,中醫西醫看了一個月,都不管用。

    眼看着蘇小姐奄奄一息,魂歸於天,沒曾想突然一日,久病不起的她突然就活泛起來,精神抖擻,毫無問題,去西醫檢查,洋醫生一臉錯愕,說偶買噶,簡直就是奇蹟。

    洋醫生說是上帝的榮光,但蘇慈文卻欲言又止。

    蘇三爺人老成精,感覺不對,問了兩回,蘇慈文非常羞澀,難以啓齒。

    蘇三爺沒辦法,又叫了太太去詢問。

    結果這一問,才得知蘇慈文之所以變好了,卻是頭天晚上做了一個夢。

    夢中有一個身穿白袍的男子,告訴她,要討她爲十二姨太,緊接着就是一夜喧囂,彷彿又有男女之間的纏綿,等第二天一覺醒來,身子骨兒就好了。

    只不過,那人從此之後,隔三差五就來一趟

    蘇三爺聽了太太這話,覺得不過是一派胡言,然而聽到蘇慈文描繪的事兒,細節方面,實在是有些真實,而蘇家小姐自小就在大宅院裏,後來又在女校學習,清清白白的黃花大閨女一個,根本接觸不到這事兒,於是就起了疑心。

    他將女兒接回家中看管,一天夜裏,聽到太太說有動靜,就趕過去,確實是聽到女兒的叫聲有些詭異,便讓女眷推門進去,發現房間裏只有蘇小姐,再無其他人。

    牀榻之上,卻是一片狼藉

    這回蘇三爺嚇到了,開始到處找人幫忙,然而他接觸有限,連續找了幾個享譽盛名的先生,卻都是騙子,拿了錢財,卻不辦事。

    他甚至去找了洋人的神父,也沒有結果。

    唯有一個瞎子算出,這蘇慈文想必是被某種邪物纏上,他可以嘗試着試一試。

    結果這麼一試,事兒沒平,人卻掛了。

    自此之後,蘇三爺就慌了,又過了兩個月,蘇慈文告訴父親,說肚子裏面,多了一個拳頭大的硬塊。

    而那硬塊,卻如同人一般,竟然也有呼吸。

    蘇三爺那些日子,到處託人,但有本事的人,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根本求無門,後來聽一生意夥伴說西川多奇人,便趕到了這兒來。

    他先去了錦官城,又輾轉各處,最後在渝城落了腳。

    恰巧湖州商會在西南擴展生意,他作爲幾個主事人之一,在渝城這兒巡視,也想辦法到處拜訪,想要找尋能夠治療他女兒的高人。

    聽完這敘述,小木匠皺着眉頭說道:“如果是這事,你可是拜錯了門,別人不談,就是這袍哥會的廖二爺,纔是真正的大神啊,爲何不請他呢”

    蘇三爺搖頭,說道:“不,其實我已經找過廖二爺了,他說他不行,你或許可以。”

    小木匠一愣,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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