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小就是孤兒,在孤兒院裏長大,儘管那裏的叔叔阿姨,還有院長對我們很好,給我們喫的,供我們讀書,但是也僅僅如此而已,那麼多孩子,我這樣的還算好的,很多有病的,身體殘缺的,他們更需要關懷,所以我們的內心便沒有人在意,更沒有人明白我們真正的情感需求,孤僻自閉是我們的固有特性,怕別人的眼光,怕別人的同情,更怕看到別人的幸福。

    那時候的我大概十幾歲,正好到了叛逆的時候,這個時候的孩子都是惹人厭的吧。

    直到她的出現,那個穿着白裙子,說話聲音如泉水叮咚的女孩,她跟着父母去孤兒院,帶了好多東西,分給好多孩子,我清晰的記得,那天剛剛下過雨,水洗過的天空特別的藍,剛出的的陽光特別的明媚,她的笑如日光一樣耀眼,不知道爲什麼在我眼裏卻成了刺眼。

    也許是我從來沒見過那麼真誠的笑,幸福的笑吧,所以這笑立刻刺痛了我的心,讓我心生嫉妒,讓我想起自己的身世,從來沒有享受過的快樂幸福。

    我踮起旁邊的自行車,對地上玩耍的小孩說:“想不想哥哥載你飛”

    小孩擡起頭,天真又嚮往的道:“好。”

    我載着一個孩子騎着自行車飛快的從她旁邊經過,離得近了,便看到她張大嘴巴驚訝的樣子,她一定以爲自己會被自行車碾壓過去吧。

    我的車擦着她的裙子而過,地上的坑積攢了些許雨水和泥水,全濺在了她的白裙子上,看到她懊惱的樣子,我得逞的笑了。

    “唐燁你幹什麼呢,給我滾下來。”院長怒了,他肯定覺得我這麼大了,還不懂事,居然得罪客人,他們可是我們的衣食父母,氣走了他們,從那裏在找這麼大的金主。

    我扔下車子,乖乖的站在那裏,聽着院長的教訓。

    完了他說:“去,道歉。”

    我看了一眼那女孩,她正睜着好奇的眼睛看着我,似乎在研究什麼。

    我哼了一聲,纔不要向她道歉。

    她跑上前仰着臉對院長笑道:“不用道歉了,我有個小要求,只要他辦到了,我就原諒他。”

    然後她歪着腦袋笑着道:“聽說你畫畫畫的好,如果你把我白裙子的泥點變成五彩繽紛的畫,我就原諒你了。”

    我聽了一愣,她怎麼會知道我喜歡畫畫,並畫的很好

    擡頭狐疑的看她,她還是那副笑容,我真懷疑一直這樣咧着嘴,喫飯時還合的上嗎

    她見我不答應,就威脅道:“你如果畫不好,就賠償我這件裙子,我媽媽剛給我買的,很貴呢。”

    “哼,畫就畫。”我在心裏早就想好了,是你讓我畫的,我想怎麼畫就怎麼畫。

    於是我拿着顏料把她的裙子塗得亂七八槽,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傻,還是太沒有欣賞眼光,居然提着裙襬轉了幾圈,高興的拍手叫好:“真好看,謝謝你啊,果然是畫畫小能手。”

    還眨着眼睛問我:“好看嗎”

    我當然說好看,不過是譏笑着說的。

    她毫不在意,好像真是天才的傑作似得,一直崇拜的在後面跟着我,問東問西,我懶得理她,故意帶她去了男廁所,她被裏面的男孩子轟了出來,也不生氣,幾句話就把他們哄好了。

    他們喜滋滋的拿着她變戲法變出來的糖跑了。

    我哼了一聲,轉頭就走,她還是跟着我。

    我轉頭,惱怒的道:“你幹嘛一直跟着我”

    她看了我片刻,認真的問:“唐燁,你想不想去我家啊,我家裏就我自己,太孤單了我想要個哥哥,你願意當我哥哥嗎”

    我一愣,她怎麼知道我的名字但是我不允許自己問這句蠢話,隨即譏笑着問:“你喜歡我這樣的人當你哥哥天天捉弄你”

    “我知道你爲什麼捉弄我,因爲你嫉妒我。”

    我不屑:“我嫉妒你”

    “是啊,所以我想讓你擁有我有的一切,這樣你就不用嫉妒了,嫉妒不好。”她的小臉還沒有我的巴掌大,卻那麼認真,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還皺着眉頭,搖着頭,卻讓我啞口無言。

    我倔強的轉過身拒絕:“我不需要。”我的自尊心讓我不需要可憐。

    “可我需要你啊。”

    “你需要我,我就得答應你嗎”我突然惱羞成怒,朝她吼道。

    她愣住了,完全沒想到我會發這麼大脾氣,有點不知所措,我走了,這次她沒有追上來,我心裏卻有了些不捨,有了愧意。

    好想回過頭來看看她是不是傷心了,難過了,可是我最終沒有回頭。

    每個週末她都會跟着她的父母過來,給孩子們送東西,或者陪他們玩,見到我,還同我笑着打招呼,似乎上次的不愉快並不存在。

    有一次來的時候,她的旁邊多了一個女孩,那個女孩沒她長得漂亮,卻穿着和她一樣的白裙子,扎着同樣的麻花辮,怯怯的站在她身邊。

    後來我才知道這是她叔叔家的妹妹。

    我無聊溜達着玩,聽到院長的辦公室傳來一聲椅子挪動的聲音,我頓住了腳步,院長不在啊,剛纔陪着女孩的父母在教室呢。

    我走過去,房門開着,並沒有關,跟着他們來的妹妹在裏面,她的手指正撫摸着院長桌子上的二胡。

    我進去,敲敲桌子:“你在這裏幹什麼”

    我的聲音驚嚇到了她,她往後一躲,把二胡帶到了地上,琴絃的地方朝下,直接摔斷了一根。

    “你,這是院長最心愛的二胡了,你居然把它弄壞了。”我上前抓着她的手質問,她驚嚇的擡起頭,朝我胳膊上咬過來,我喫痛,放開了她,她朝門口跑去。

    我追去,她沒有跑走,她姐姐站在門口擋住了她的去路。

    “藍藍,他把院長的二胡弄壞了。”她緊張的抓住姐姐的胳膊。

    她蹙着眉頭,看了我一眼。

    我在心裏哧了一聲,她們是姐妹,自然是連成一條線了,這下我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事情鬧到了院長那裏,我不等別人告發,主動承認:“琴絃是我弄壞的。”我就等着院長處罰我了。

    誰知她向前一步,和我並肩站在一起,問我:“明明不是你弄壞的,爲什麼要承認是自己弄得。”

    我喫驚的看着她,在看看她妹妹,後者聽了她的話,臉色變得煞白。

    難道她要說出事實真相,大義滅親,揭穿妹妹保住他結果出乎他的意料啊。他等着看好戲。

    “院長,這二胡是我不小心弄壞的,唐燁他是想替我背黑鍋的,當時我只是好奇就摸了一下,哪想到碰到了地上,對不起,我陪你一把新的行不行”她近乎謙卑的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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