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信不是女人,自然體會不到妻子的心情。身爲女子,元氏對女兒前世的遭遇更能感同身受,做爲一個母親,她怎麼可能再給司馬昶傷害心愛女兒的機會。
“嬸嬸”司馬昶驚訝的叫了一聲,他是真沒想一向特別疼愛自己的嬸嬸會拒絕自己的要求。
“阿昶,你不必說了,嬸嬸是不可能讓你見佳孃的。你回去吧”元氏的語氣極爲堅決,不留一絲餘地。
“世叔”司馬昶求助的看向宇文信,滿眼哀求之色。
宇文信眉頭緊鎖,一副極爲難的表情。沉默片刻之後,宇文信突然說道:“阿昶,當年先父與令尊只是口頭約定,並未立契,所以這婚約之事並不算訂下了,我如今欲爲佳娘另擇佳婿,你可願成全佳娘”
“啊不不不世叔,阿昶真心愛慕佳娘,您千萬不要拆散我們啊阿昶求您了您讓我見見佳娘,求她再給我一次機會,我若再負佳娘,必受萬馬踏身而死。”司馬昶一聽宇文世叔要退婚,慌的臉色都變了,立刻撲到宇文信身邊,撲通一聲跪下起誓。
“果然你是知道的。”宇文信突然說出這樣一句沒頭沒腦的話,可元氏與司馬昶卻都聽明白了。
司馬昶神情悽然,澀聲道:“是,小侄已盡知前世之事。”
元氏聞言失聲叫道:“什麼,那些當真都是真的阿昶,你你怎會變的那般殘酷暴戾”
司馬昶不知道該如何爲自己辯白,事實上,在夢中旁觀之時,他也覺得夢境中的司馬昶根本就不是他,只是一個與他同名的陌生人。可是每當夢境中的司馬昶情緒有極大波動之時,他卻又都有深切的感受,所以司馬昶無言以對元氏的質問。
“既然你都知道,便也不必再說什麼了,我宇文世家絕不會再重蹈覆轍,你請回吧。”宇文信也不多說廢話,直接開口攆人。
司馬昶還沒見到宇文悅,怎麼肯就這樣離開,他保持着跪在宇文信腳旁的姿勢,急切的說道:“世叔,想必您已經知道佳娘重生之事,但您一定不知道佳娘爲何能夠重生,求您給小侄一個機會,讓小侄將後來發生的,佳娘並不知道的事情講給您聽。”
宇文信一聽司馬昶提起“前世”二字,立時勃然大怒,厲喝道:“你屠盡我宇文世家,毒殺親子害死親女鴆殺髮妻,你還有什麼臉在我面前說話”
司馬昶身子猛的一顫,呆呆的跪在地上,整個人象是傻了似的,只見悔恨難當的淚水從他的眼中涌出,司馬昶實在無顏面對宇文信夫妻。
元氏聽了丈夫的話,再也壓不住心中的悲憤哀傷,跌坐在地,哭的無法自抑。
宇文信趕緊過去扶起妻子,柔聲道:“阿蓉莫哭,萬幸咱們已經知道將來可以發生之事,儘可以避過去的。如今咱們一家子都好好的,你就莫要再傷心了。”
過了好一會兒,元氏才平復了自己的情緒,她素來特別在意自己的禮儀,因此越發覺得不自在,只向仍舊跪在地上的司馬昶匆匆說了一句:“阿昶,事已至此,你什麼也不必說了,我們無論如何都不會將佳娘許配於你,你回去吧。”說罷,元氏便匆匆 回房整理儀容,方纔的失態,對她來說是無法接受的。
元氏走後,宇文信見司馬昶跪在地上一動也不動,便上前將其拉了起來。司馬昶呆呆的,象是被抽走了三魂六魄一般,讓人看了着實心疼。
宇文信心知自己面對孩子們時硬不起心腸,可是他沒有兩全之法,也無法接受司馬昶對整個宇文世家的背叛,硬逼着自己恨聲說道:“司馬昶,我們宇文世家不歡迎你,往後再不要登門。從今往後,你與佳娘各自婚嫁,再不相干。”
司馬昶聞言心頭大慟,只覺得被人活活摘去了心肝。他“啊”的慘叫一聲,噴出一口鮮血,整個人委頓在地,昏死了過去。
宇文信大驚,什麼恩怨都顧不上了,趕緊上前抄起司馬昶的身子,急急喚道:“阿昶阿昶”
司馬昶雙目緊閉,面色如金紙一般,宇文信探其脈膊,只覺得其脈既微弱又零亂,情況極爲兇險。
宇文信只是粗通醫理,並不會給人治病,他趕緊命人去請華老先生,自己則抱起司馬昶,將之送往最近的客房,等候華老先生前來救治。
宇文信抱着司馬昶剛剛邁出修宜堂,就看見大女兒迎面走來。原來宇文悅在命大管家處理翠翹之後,思量再三,還是覺得應該當面與司馬昶說個清楚,所以纔有了這修宜堂一行。
只是宇文悅怎麼都沒想到,她還沒進修宜堂,就看到父親抱着昏迷的司馬昶從裏面走出來。看到司馬昶雙眼緊閉面無人色,宇文悅心中突然泛起一陣沒由來的絞痛,疼的她的臉上也失了血色。
“阿爺,這這是怎麼了”宇文悅顫聲問道,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聲音中透着濃濃的緊張關切。
宇文信此時也沒有心思多想,只皺眉說道:“佳娘,你怎麼過來了,快回去。”因爲知道女兒的心結,所以宇文信不願女兒因爲看見司馬昶,而勾起那些傷痛的往事,所以並不回答,只是開口攆人。
“阿爺他到底怎麼了”感情搶於理智之前,讓宇文悅問出那句滿含關切的話。
宇文信深深看了女兒一眼,說不出心中是個什麼滋味。他是過來人,怎麼能聽不出女兒心中其實還惦記着這個禍害了整個宇文世家的混帳小子。
“先去見你阿孃。”見女兒明顯心中還有司馬昶,宇文信越發不能讓女兒再待在這裏,只用話支開女兒,其他的以後再說。
宇文悅並沒有違逆父親意願的習慣,便低低應了一聲,轉身向東邊的起居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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