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威武夫君:小娘子求放過 >086章 傻瓜,孩子纔多大
    袁武的臉色“刷”的一下變了,他霍然站起身子,一把攥住孟餘的領口,將他帶到自己面前;沙啞道:“你說什麼”

    孟餘見他眉頭緊皺,眼臉微微跳動,心下微覺駭然,卻仍是逐字逐句道;“屬下說,元帥的原配夫人,與兩位公子尚在人間。”

    袁武一個鬆手,孟餘不由自主的往後退了好幾步,何子沾趕忙上前扶住了他的身子,三人見袁武站在那裏,就連呼吸都沉重起來,那臉色亦是沒有一絲血色,他們從未瞧過袁武這般模樣,此時皆是連大氣也不敢喘。

    隔了許久,袁武閉了閉眼眸,方纔道了一句;“他們現在在哪”

    “元帥放心,如今夫人與兩位公子皆由暨南王氏兄弟照料,只等時機一到,元帥便可以去暨南,與妻兒團聚。”

    孟餘話音剛落,就見袁武默不作聲,只回到桌旁坐下,他的臉色被燭火映的忽明忽暗,英挺的容顏上,刀斧般深雋,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是合上了眸子,無聲的握緊了拳頭。

    七年前,袁崇武與凌肅於宜陽關大戰,嶺南軍糧草奇缺,武器落後,不得不採用流動戰術,戰亂中,袁崇武妻兒盡數被凌肅手下擄去,爲將嶺南軍鎮壓,凌肅以其妻兒性命相威脅,逼袁崇武就範,袁崇武誓死不降,親率騎兵三千深入敵腹,欲將妻兒救回,雙方死傷慘重,袁崇武更是身中數箭,終因寡不敵衆,眼睜睜見妻兒被凌家軍擄走。

    同年九月,雙方於宜州口再次開戰,凌肅將嶺南軍中數十位高位將領家眷盡數捆縛一起,再次逼嶺南軍投降,嶺南軍衆人皆是庶民出身,其中大多是家中良田被奪,或有親人於徭役中慘死,亦或不堪揹負沉重的賦稅,歷年來皆是對朝廷深惡痛絕,當即非但不降,只紛紛吶喊,要與凌家軍決一死戰。

    時有嶺南軍左副都統石於明者,妻子尚有身孕八月有餘,於兩軍交戰中哭泣不止,哀求丈夫投降,石於明當機立斷,親手將妻子射殺,以免其擾亂軍心。

    嶺南軍中,亦有無數士兵不僅妻兒,就連父母亦是陷於凌肅之手,這些大多是深受官府殘害,朝廷欺壓的庶民,一個個血紅着眼睛,於陣前紛紛下跪,已叩父母養育之恩。

    袁崇武下令,命三軍縞素,與凌家軍決一死戰。

    那一場大戰,令山河失色,嶺南軍折損過半,凌家軍卻也是元氣大傷,不得不退守燁陽,撤退途中,凌肅命人將嶺南軍親眷盡數處死,拋屍荒野,屍骨無存者數不勝數,自此後,凌家軍與嶺南軍便是結下了血海深仇,袁崇武本人與凌肅之間更是深仇大恨,不共戴天。

    雙方數年來,大小戰役不下上百次,直到三年前,大周朝從北方鄰國大赫借兵,連同凌家軍十萬大軍,共同鎮壓嶺南軍。

    大赫驃騎將軍赫連兆率三萬鐵騎直逼渝州,袁崇武率兵迎敵,雙方激戰數十次,赫連兆不退,袁崇武單騎衝入敵陣,以一己之力,殺敵上百人,屍堆成山,再經血戰,終生擒赫連兆,大獲全勝,史稱“渝州之變。”

    同年下旬,凌肅率兵十萬進逼渝州,與大赫三萬兵馬匯合,嶺南軍寡不敵衆,袁崇武下令退守暨南。退至臨安縣時,凌肅十萬大軍已至,袁崇武無所畏懼,親率嶺南軍衝入敵陣,殺死敵軍上萬人,刺死參將餘嵐,副將與總兵等數十人,其時凌家軍箭如飛蝗,袁崇武身上每種一箭,便隨手摺斷箭桿,繼續殺敵,神威凜然,令人心懼。

    此戰之慘烈,令人不忍目睹,兩軍死傷之衆,數年來無法估計。

    最終,嶺南軍副將以及參軍以上高位將領多達一十七人,全部陣亡,其餘步兵被俘者數千餘人,盡數押至京師,於午門梟首示衆,一日之內,京師血流成河。

    至此,這一場持續多年的農民暴亂方被鎮壓,史載,“嶺南之亂。”

    而袁崇武本人,亦是下落不明,朝廷只道他已被凌肅砍殺,多年來,因感念其多次賑災放糧的義舉,民間素以“崇武爺”呼之,渝州大戰後,宜州,暨南等地百姓,家家戶戶立有“崇武爺”牌位,偷偷祭祀。

    而在嶺南一些偏僻之地,更有不少“崇武爺”廟,多年來香火鼎盛,善男信女絡繹不絕,而在袁崇武家鄉,則是建有袁崇武的“衣冠冢“,每逢清明,前來祭奠着多不勝數。

    孟餘回想往事,心頭自是感嘆,又見袁崇武沉默不語,不免唏噓,只道;“元帥,屬下聽聞夫人當年九死一生,帶着小公子從凌肅手中逃脫,母子三人隱姓埋名,一路流落至蜀地深山,直到兩年前才被王將軍找到,這些年想必也是吃盡了苦頭,若等

    他日元帥與夫人夫妻團聚,屬下斗膽,還願元帥莫要辜負了夫人才是。”

    袁武聽了這話,眸底的神色依舊是深邃而內斂,他一語不發,就那樣坐在那裏,只讓孟餘三人瞧着,再也不敢多說什麼。

    不知過去了多久,袁崇武終是開了口,只道了句;“孟餘。”

    “屬下在。”孟餘立時恭聲道。

    “命張智成去暨南,將她們母子三人接到雲州,待時機成熟,我自會趕去。”

    “元帥....”孟餘眼皮一跳,不等他說完,就見袁武一個手勢,令他將餘下的話生生嚥了回去。

    “你們回去吧。”袁武說完,遂是站起身子,推開裏屋的門,徑自走了進去。

    “先生,元帥這是咋了,知道自家媳婦和孩子還活着,要我不還高興個半死,可你瞧元帥那臉色,咋還不太好看....”李壯湊了過來,望着袁武的背影,對着孟餘小聲開口。

    孟餘瞥了李壯一眼,只低聲道;“好了,如今咱們找到了元帥,還有一大攤事要去做,先回荊州再說。”

    “啥,咱們不留下來”李壯睜大了雙眼,驚詫道。

    孟餘沒心思和他廢話,何子沾倒是忍不住了,只道;“你是不是還覺得咱元帥不夠礙眼,非要留下來惹得旁人留意才踏實”

    李壯聞言,這纔不說話了,一行人臨去前復又對着裏屋恭敬行禮,禮畢後方才趁着夜色,離開了袁家。

    裏屋內,姚芸兒依舊沉沉睡着,就着燭光,那張巴掌大的小臉潔若白蓮,透着清純的溫婉,她今年還不到十七歲,雖說已嫁爲人婦,可臉龐上仍舊是帶着些許稚氣,倒顯得青青嫩嫩的。

    袁武坐在一旁,撫上了她的睡顏,想起她年紀這般小,便已經嫁給他爲妻,併爲他千辛萬苦的懷着孩子,烏黑的瞳仁中,便是深不見底的疼惜。

    他將她的小手握在手心,緩緩的貼上自己面頰,隔了許久,方纔用低低的聲音,喚了她的名字;“芸兒....”

    那短短的兩個字,低沉渾厚,情深似海。

    翌日,姚芸兒剛睜開眼睛,便迎上一雙深潭般的黑眸。

    “相公”姚芸兒見袁武坐在牀頭,身上衣衫齊整,眼底佈滿了血絲,倒似是一夜沒睡一般。

    袁武見她醒來,便是微微一笑,握着她的小手,放在脣邊親了親。

    “你怎麼了”姚芸兒撫上他的臉,心疼道;“昨夜裏是不是沒睡好”

    “我沒事。”袁武將她抱在懷裏,並將散下的棉被重新爲她蓋好,暗中卻在沉吟,不知要如何去和她說。

    “家裏的客人呢”姚芸兒見家裏安安靜靜的,不似有人一般,想起昨日裏的那三人,便是對着夫君小聲道。

    “他們回去了。”袁武緊了緊她的身子,望着她柔美白皙的小臉,那喉間的話便是無論如何也開不了口,心頭卻是疼惜更甚。

    袁武不捨再看下去,只轉開眸子,道了句;“芸兒,我....”

    不等他說完,卻聽姚芸兒雀躍的聲音響起;“相公”

    “怎麼了”袁武擡起頭,就見姚芸兒脣角噙着甜甜的笑渦,眉眼彎彎的模樣喜煞人,那是從心底發出來的笑意,綻在她的眉梢眼角,欣喜中又帶着幾許的羞澀,恍若這世間最美的溫柔。

    姚芸兒握住男人的大手,擱在自己的小腹上,因着激動,那張小臉透出盈盈紅暈,襯着白淨的臉龐,猶如從肌膚裏滲出來的緋紅,明媚不可方物。

    “是孩兒,是咱們的孩兒在動”姚芸兒喜滋滋的,許是因着欣喜,那聲音都是帶着輕顫,分明是個小小的人兒,眉宇間卻是慈愛的溫柔。

    袁武撫着她柔軟的小腹,見她高興成這樣,亦是微微一哂,道;“傻瓜,孩子纔多大,又哪裏會動”

    姚芸兒聽了這話,臉頰上的笑意便是滯在了那裏,她垂下眸子,小聲嘀咕道;“可我方纔分明覺得肚子動了....”

    袁武淡淡一笑,大手在她的小腹上摩挲着,溫聲道;“是不是餓了”

    姚芸兒小臉一紅,赧然的點了點頭,也不好意思去看袁武,輕語道;“我還以爲,是孩兒在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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