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歲孤注一擲的和家裏斷絕聯繫進入部隊時他沒有後悔,二十三歲在生死線上徘徊,九死一生時他沒有後悔,但是當看到蘇雲卿眼眶微紅和陡然而變的臉色時,他確確實實是後悔了。
所以在看到蘇雲卿轉身要離開時,他下意識的就想伸手去拉住她,卻忘了自己現在的情況。
貿然起身的下場顯而易見。
曾經在部隊奪得過最強單兵的男人此刻狼狽的摔倒在地上,連用自己的力量站起來都做不到,更加不要說留住想要留的人了。
可在下一秒,蘇雲卿立刻就轉身折返,也顧不得自己剛剛還在跟顧言之生氣,擔心的想要把人扶起來。
“顧公子你怎麼樣有沒有摔到哪裏有沒有哪裏痛我去找大夫過來。”
顧言之眼疾手快的抓住她的手腕,卻又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說我不是那個意思還是說你別生氣
憋了半天,最後纔在蘇雲卿驚訝的目光中說了三個字:“我幫你。”
蘇雲卿確實是驚訝的。她不知道短短時間內是什麼讓顧言之鬆口。
她淡淡道:“不必,公子無需勉強自己。”
顧言之加重手中的力氣,感覺她纖細的手腕和自己的掌心嚴絲合縫的貼合在一起。
他看着蘇雲卿的眼睛,一字一句的又把話重複了一次。
“我幫你。”
蘇雲卿定定和他無聲對視好久,片刻後才輕輕嘆了口氣:“想讓雲卿扶公子起來再說罷。”
顧言之再怎麼瘦也是實打實的成年男子體重,幸好他這段時間也算是復建有成,雖然站不起來,但是至少手能用點力了。即便如此,等蘇雲卿把人扶到輪椅上時也是氣喘吁吁,香汗淋漓。
爲了方便動作,顧言之的手是橫過蘇雲卿身體搭在她肩膀上的,看起來就像是將她整個人抱在懷裏一樣。蘇雲卿一開始沒想那麼多,等人坐到輪椅上了,手指還無意的從她後脖子的皮膚上擦過時才反應過來。
見顧言之搖頭,蘇雲卿便想起身。
“如此,那雲卿就先告退了。”
顧言之卻再一次抓住她的手腕,沉聲道:“我說過,我叫顧言之。”
蘇雲卿沉默了一會兒,搖搖頭:“雲卿覺得不妥。”
顧言之毫不放鬆的盯着她,“我的名字讓你這麼爲難”
蘇雲卿還是搖頭。
“雲卿只是不知該如何稱呼公子才合適。直呼姓名,不敬。以名字稱呼,不敢。”
顧言之背靠在輪椅上,微微閉眼輕籲一口氣。
“你是不敢,還是不想”
蘇雲卿保持着半蹲在地上,手腕被顧言之緊緊拉住的姿勢,眉眼低垂,神色平淡。
這看似恭敬有禮的姿態,卻把她跟顧言之的距離拉的無限遠。
“雲卿不敢。”她低聲說道:“也不願。”
從顧言之跟她說要離婚開始,在蘇雲卿心裏,就已經在自己和顧言之之間畫出了一道線。
這道線就像是一道鴻溝,時時刻刻的警告她,不可以對眼前的這個人有任何的期望和依賴。
因爲到最後,剩下的只有她自己。
既然遲早要失去,那從一開始就不要有任何幻想。
不要靠近也不要接受,離開時纔不會有牽掛。
顧言之沒說話,片刻之後他才輕聲道:“你怕我”
“不,你怕的不是我。你怕的是這個世界。”
蘇雲卿輕輕一顫。
“雲卿沒有。”
“你有。”顧言之淡淡的話語卻像驚雷一般響在蘇雲卿耳邊。
“你不但怕跟我產生聯繫,你更怕的是跟這個世界產生聯繫,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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