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夙淡淡一笑:“是嘛那蓮晴院有啥動靜沒有”
雲裳點頭,悄咪咪地湊近千夙耳旁:“奴婢聽人說,沈側妃發了好大一頓火,連沈將軍給她的嫁妝玉瓷瓶都砸碎了,海棠被沈側妃貶成二等丫鬟了,這會兒被關着,沒說啥時候才放她出來。”
沈碧姝也是夠狠的,聽風就是雨。不過想想也能理解,她才嫁進王府不久,這麼防着也沒錯。在她們看來,偌大的王府裏,得到賀渣渣的恩寵纔是王道,再說了,賀渣渣的女人本來就不少。
“雲裳,等會兒再去打聽打聽,盯緊些。”千夙交代。
“啊主子爲何還要盯着那頭”雲裳才十五,裏頭的彎彎繞繞她哪裏想得明白。即便是花容也才十六,人情世故不是不熟的。
千夙笑笑,沒有明說。海棠那樣的性子,被自己一頓奚落就會罷手嗎她是不信的。況且那沈白蓮也不是省油的燈,必定還有後着,不然就不是戲了。
夜裏,大夥剛躺下,突然有守夜的婆子從外頭跑進來:“不好了,海棠上吊了。”
雲裳膽小,一聽海棠上吊就發怵,花容忙給她順着胸口,恨鐵不成鋼:“你怕啥啊怕她上吊與你何關”
千夙知道雲裳想什麼,無非是覺得她禍從口出,害海棠上吊。
她不由低聲跟雲裳說:“放心吧,海棠死不了,這不過想詐我。若她沒點想法,爲何不敢當着大家的面明說,非要借上吊來誆人”
雲裳一聽,確是這麼個理。她的臉有些紅,自己居然懷疑起主子來。
花容捏了捏她的臉:“就你笨,我看海棠第一個就把你給誆了。”
“奴婢就是死也不叫她誆了去。”雲裳揮了揮拳頭,義憤填膺。
千夙拍拍她們的手:“遇事別慌,一切有我。”
朝雨走進下人房,別的婢子都嚇得拿被子掩住自個兒,就傅千夙坐了起來,還挺直了背。
“傅氏,爺讓你去蓮晴院。”朝雨想起方纔,甚覺無奈。
蓮晴院的海棠上吊,沈側妃受了驚嚇,爺過去一問究竟,聽到海棠說是傅氏誣陷她時,爺的臉色可比什麼都難看,然後涼颼颼地瞪自己。
傅氏沒死,又不是他不想告訴爺的,是爺不讓他說,不讓他提。爺以爲人死了,多消沉啊,可終於知道她沒死了,爺又發脾氣。可真難侍候,他到底是想傅氏死呢,還是不想傅氏死搞不清。
千夙披上袍子,連頭髮也沒整一下就跟上朝雨的步子。花容雲裳見她無驚無懼,心想主子定是有法子應對,她們只管不添亂便是。
蓮晴院自是一片燈火通明。千夙踏進去,第一眼便瞧見躺在地上的海棠,她很是狼狽,披頭散髮,臉上血色全無,說是鬼也有人信。
沈白蓮和
賀渣渣並肩坐着,她的臉色也不好,有婆子不停給她拍背,一旁有大夫候着。
他的眼光好炙熱哦,千夙裝作看不見。他害她多少回了,她不過小小地報復了一回,有必要這樣嗎
沈碧姝本以爲傅千夙一進來,爺就會發難的,然而他沒有。再細瞧那目光,旁若無人地對上了傅千夙,好似欲語還休,又似糾纏連綿,讓她心裏一陣刺痛。
抿了抿脣,她違心道:“爺,是妾身管治下人無方,妾身願自罰閉門思過,抄誦經書爲太妃祈福。”
賀東風回過神來。好個傅千夙,她居然沒死。有道是禍害遺千年,像這等禍害,他怎麼會認爲她輕易就卒
沒死就好,還省得他找人做法攔她超渡,阻她過奈何橋了。
他陰惻惻的嗓音響起:“傅氏,你可知罪”
千夙微微低頭,神情卻仍倨傲:“敢問王爺,奴婢何罪之有”
裝傻充愣還有用麼賀東風站起來,緩步走至她眼前,負手而立。
如此近的距離,他看到她一頭青絲披在腦後,頭上髮髻連根珠花都沒有,更別說簪子。她脂粉不施,露出一張凝脂般的臉來,身着素色布衣,乍眼看去,如尋常人家的待字姑娘,半分奴婢的樣子都不顯。
“王爺,奴婢只對海棠說,莫要有的心思收回去罷,不知海棠爲何上吊。再說,海棠若心裏沒鬼,又何需上吊”千夙凌厲的目光看向海棠。
海棠不服氣,匆忙從地上爬起,跪下來膝行到賀東風面前:“王爺,奴婢不敢有媚上的心思,是傅氏嫉妒主子,因而造謠冤枉奴婢,中傷蓮晴院啊。”
上吊什麼的,鋪墊了這麼多,就爲了最後這句,把屎盆子扣到她頭上。
千夙想笑。然這劍拔弩張的時刻,嚴肅點。她輕嘆一聲幽幽道:“海棠,你說是,便是罷。然則昨夜二更天,巡夜的侍衛瞧見你在荷塘邊,你又作何解釋”
海棠整個人都懵了,兩頰染上緋紅,支吾其詞:“奴婢,奴婢在”
沈碧姝捏緊了帕子,今兒個聽說爺是渾身溼着從荷塘回的主院,原來,竟是這賤婢子揹着她妄想爬上爺的牀。
賀東風一言不發,只那雙湛湛的桃花眼直勾勾盯着傅千夙。他怎麼不知道,這女人如此能掰,什麼“我就在你跟前,你看得見嗎”,還什麼“睡在水邊,喚我入夢”,呵呵,耍着他特別好玩是麼
好像有人朝她放冷箭啊,千夙愣是沒瞧賀渣渣一眼,只看着沈碧姝。
“爺,此事交由妾身處置。是妾身的人衝撞了傅姐姐,妹妹給你賠個不是。”沈碧姝故意在爺面前提“傅姐姐”。
然而賀東風反應冷淡,看了眼傅千夙,邊拂袖邊走出去,聲音涼涼的:“傅氏,本王有些賬同你算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