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劃果然又失敗了
雖然他之前便覺得今夜之事有些詭異,但此刻親眼所見,還是不免怒氣橫生。
容敬這個廢物
只是算計兩個丫頭片子而已,竟然連連失手。
夜色掩映下,鳳君擷的面目稍顯猙獰,不復往日溫和。
想到什麼,他猛地轉頭看向不遠處被景佑帝擁進懷中的女子,眸色愈沉,幽暗難辨,望之令人心中寒意頓生。
那麼,那個女子是誰
方纔如此想,鳳君擷便聽到怡敏貴妃滿含疑惑的聲音響起,“你怎會在這兒”
聞言,容錦仙清冷回道,“臣女的婢女不見了,是以出來尋她。”
“可尋到了”
“未曾。”
話音方落,便見楚千凝從一旁急步而來,頭微微垂着,令人難以看清她的樣貌,“表姐,我在那邊也沒有看到盈心。”
說完,她彷彿才注意到還有貴妃的存在,下意識的往容錦仙身後躲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自己該請安,這才唯唯諾諾的上前施禮,聲音細如蚊吶,“請請貴妃娘娘安”
漫不經心的掃了她一眼,怡敏貴妃不耐煩的揮手,“起來吧。”
“謝娘娘。”
戰戰兢兢的謝了恩,楚千凝隨即又退到了容錦仙身後,一副不敢見人的模樣。
瞧她如此做派,怡敏貴妃便目露輕視的收回視線。
這般小家子氣,實在難登大雅之堂
但是較之怡敏貴妃的鄙夷,鳳君擷卻滿心疑惑。
他關注楚千凝已久,心知她並非如此膽小怯懦之人,今日得見貴妃不過尋常問安而已,何至於令她害怕至此
倒像是
有意斂其鋒芒,不願被人注目。
藉着暗沉的夜幕作爲掩映,鳳君擷肆無忌憚的看着楚千凝那張過分美麗的面容,心中五味雜陳。
剛剛見她忽然出現,他竟覺得鬆了一口氣。
幸而父皇懷中的女子不是她
意識到自己心中所想,鳳君擷整個人都愣住了。
不過
他只道自己是擔心計劃有變,並未深思。
再說楚千凝雖然站在容錦仙身後,但卻一直感覺有一道視線落在她身上。
她猜到了是鳳君擷,卻只故作不知。
今夜所行之事,不爲針對他,是以她也無暇應付他,單等來日,自然有他好受的。
衆人在此站了許久,其實景佑帝等人早已察覺。
可他本想怡敏貴妃乃是聰明人,不會忤逆翻上惹他不快,因此未打算理會,怎知他們遲遲不肯離去,令人心下不悅。
好生沒有眼色
無奈之下,景佑帝只好放開容錦晴,着兩名小太監揹着她,沉着臉往回走。
見狀,怡敏貴妃心下一跳,不禁在心底埋怨容錦仙和楚千凝耽誤了功夫,否則怎會被陛下迎面撞見
事已至此,她只能勉強撐起笑臉,“臣妾參見陛下。”
“夜深霜露重,貴妃怎地還未安歇啊”景佑帝的臉色本有些沉鬱,可餘光瞥見一旁的容錦仙,眸光頓時一亮。
“方纔驚現刺客,臣妾擔心您的安危,是以匆匆趕來。”
“回陛下的話,卑職的確見到有黑衣人夜闖營帳,方纔帶人去追卻未尋獲,望陛下恕罪。”
“無功而返還敢讓朕恕罪”景佑帝沉聲道。
“卑職不敢,只是”嶽浚眉頭緊皺,欲言又止。
“只是什麼”
沉默了片刻,嶽浚似是擡頭朝人羣中掃了一眼,隨即便面如死灰般收回了視線,“是卑職無能,但憑陛下懲處。”
分明看出他神色有異,景佑帝卻只當不知,“待回宮之後再去領罰。”
“是。”
這廂話畢,景佑帝擡腳便走,經過容錦仙的時候卻忽然頓住,“朕記得,這丫頭似是你的妹妹”
冷冷的看了一眼昏迷中的容錦晴,容錦仙淡聲道,“回陛下的話,正是。”
“朕方纔正在螢洞中觀賞羣螢起舞之景,不想她忽然倒在了洞口,眼下尚昏迷不醒,朕欲帶她回去尋太醫醫治,你既是她姐姐,便隨朕同行而回吧。”
景佑帝的一番話說得衆人瞠目結舌,一來不敢相信堂堂陛下向一名小女子解釋自己的所行所爲,二來則是無法去想他話中的深意。
同行而回
短短四個字,卻暗含深意。
容錦仙今夜若是跟着景佑帝同回,便等於是承了皇恩,願意入宮。
可話又說回來了,即便不願意,又如何能夠拒絕
這事兒要是放在有野心、有所求的人身上,只怕早就樂得找不着北了。
但容錦仙不是
她一不貪戀權勢,二不祈求恩寵遍澤家人,自然不屑於此。
於是,她做了一個很大膽的行爲。
非但沒有激動的謝恩,反而聲音愈發清冷的回道,“臣女多謝陛下體恤之心,但請恕臣女無法回去照顧二妹妹。”
她刻意當着衆人的面兒曲解了景佑帝的意思,讓他連反駁的話都不好說出口。
果不其然
話音才落,便見景佑帝不悅的眯起眼睛,“你這是在抗旨”
聲音低沉壓抑,讓周圍的人不覺低下頭屏息以待。
本以爲容錦仙會嚇得跪地求饒,怎知她眸色愈涼,竟然微微擡起頭,目光低垂着說道,“陛下方纔是在降旨嗎”
瞬間,氣氛凝滯。
耳邊除了林中風聲再無其他,好似天地萬物都靜了下來。
景佑帝的目光夾帶着怒火射向了容錦仙,一片風雨欲來之勢。
似乎下一刻,他就欲開口下令將她處死。
楚千凝就站在容錦仙身後,她看着對方挺得筆直的背脊,甚至隱隱能感覺到她在發抖。
這是一步險棋
賭贏了,她們便有喘息的時間徐圖良策,若是輸了
猛地閉上眼睛,楚千凝將手輕輕貼放在了容錦仙的背上,似是在給她力量一般。
沉默了好半晌,景佑帝的聲音才終於響起,“回帳”
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他非但沒有大發雷霆,反而彎脣笑了,眸中的垂涎之色毫不掩飾,令人不敢直視。
察覺到他的注視,怡敏貴妃面色更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