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君墨陰陰柔柔的目光掃過這夫妻二人,淡笑不語。
今日這一齣兒,不可謂不熱鬧。
他可得睜大眼睛瞧着,看看究竟誰技高一籌。
徐溥正襟端坐,隨着輕羅被衙役押上來,他手中的驚堂木“啪”地一聲敲響,直擊人心。
“大膽嫌犯,還不跪下”他怒目圓睜,擺足了官威。
誰知輕羅並不配合,無所畏懼的仰起頭同他對視,眼中滿是不屑,“我又無罪,爲何要跪”
“居然還敢嘴硬”徐溥皺眉喝道,“來人,給我大刑伺候”
“慢。”
楚千凝忽然開口制止,說出的話引人遐想,“徐大人這是要屈打成招嗎”
“下官是”
“人證未傳,物證未見,審尚未審,問也未問,上來便是一頓殺威棍,難道這京兆府素來都是如此辦案的嗎”
話落,未等徐溥回話,楚千凝便又兀自嘆道,“如此,倒也難怪之前弄丟了逃犯”
被她這番搶白,徐溥的臉上有些掛不住,只得一臉尷尬的解釋道,“這丫頭桀驁不馴,不打她一番恐她不會說實話。”
“審案、審案,案子是要審才得以大白於天下,若一頓棍子就能打出來的真相,那徐大人這位置便人人都能坐了。”
“這”
“輕羅乃是本郡主的陪嫁丫鬟,若她果然是戴罪之身,我頭一個放不了她,可若是有人蓄意栽贓陷害,我也必不會任由她被人欺負。”說着,楚千凝深深的看了徐溥一眼,那眼中的警告和威脅不言而喻。
擦了擦自己額頭上的冷汗,徐溥連連應聲。
任他如何本事也沒有想到,這案子還未正式開始審,楚千凝便已經開始向自己發難。
偏偏
他投鼠忌器,一時也不敢忤逆。
揮手讓差役退下,他沉着臉傳喚人證上堂,“帶山賊姚三。”
“是。”
差役退下帶人,片刻之後,一個膀大腰圓手腳皆帶着鐐銬的壯漢被押了上來,“小人姚三,見過大人。”
“本官問你,這堂上所站女子,你可認得”
姚三轉頭看了輕羅一眼,然後便點頭道,“回大人的話,小人認識,她從前是我們翠微山的五當家的,後來投靠了朝廷,當了捕快。”
“嗯”徐溥滿意的點頭,“那她叫什麼呀”
“羅輕,人稱俏五郎。”
“這羅輕曾是本官的部下,乃是一名男子,你爲何一口咬定說這女子便是他啊”
“大人您有所不知,我們五當家素來喜歡女扮男裝,外人鮮少知道,便是小人也是無意間偷聽其他幾位當家說起方纔得知。”
聞言,徐溥看向輕羅,心下也不禁驚歎。
倘或二殿下不說,他至今都難以得知,原來自己重用的手下竟是個女嬌娥
眼下再看堂下站着的少女,倒果然與昔日的羅輕有幾分相似。
許是穿了女裝又略施粉黛的緣故,乍一看去,他倒是不敢貿然相認。
回過神來,徐溥沉聲問道,“羅輕,你還有何話說”
“羅輕輕羅”徐溥忽然笑道,“連名字都如此相似,你還敢狡辯”
“名字是我家世子妃起的,詩中有云銀燭秋光冷畫屏,輕羅小扇撲流螢,府裏還有一個可愛嬌俏、善解人意的小丫頭叫冷畫,尚書府中還有一個叫流螢,大人若不信,派人一查便知。”
與此同時,站在楚千凝身後服侍的冷畫一臉喫屎的表情。
楚千凝揮了下手,她便上前兩步道,“我便是冷畫。”
說完,又木訥的走了回去。
徐溥見無法在其名字上大做文章,便轉而問道,“你既說自己不是羅輕,可你爲何會武功,身手竟還如此了得”
“這天下會武功的人多了去了,難道都是羅輕不成”
“可你以一己之力敵退了數十名山賊,又豈是一個小小婢女能做到的”
“我天資聰穎,是練武奇才。”輕羅眨巴着雙眼,一副“你能耐我何”的氣人模樣。
“你”
差點被她牽着鼻子走,徐溥氣得吹鬍子瞪眼睛,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接着說,“姚三,你還有何證據能證明這女子就是羅輕”
“回大人的話,我們幾位當家的手臂上都有刺青,五當家的左臂上有一頭睚眥,豹身龍首,怒目而視,十分駭人。”想到什麼,姚三又急急補充道,“昨日不慎與五當家交手時,我手底下的弟兄都瞧見了,就連那個被她救的小娘兒們也看得一清二楚。”
急於給輕羅定罪,徐溥一時也顧不得姚三的言辭,命人將昨日被救的女子也一起帶上堂來。
那人十六七歲的樣子,生得容貌端正,眼角自帶一股風情。
戰戰兢兢的走上堂來,一瞧見姚三便立刻嚇得低下頭去遠遠避開,“撲通”一下跪在地上向徐溥哭訴,“求青天大老爺爲小女子做主啊”
“你的事情一會兒再說,本官先問你,昨日可是這位女子救了你”他伸手指了指輕羅,一臉嚴肅的朝她問道。
怯生生的看了輕羅一眼,名喚小翠的女子點了點頭。
“本官再問你,你昨日可瞧見她手臂上有何圖案不成”
“這”皺眉回憶了一下,小翠支支吾吾的回道,“好像上面是畫了一些什麼東西,齜嘴獠牙怪嚇人的樣子。”
“在哪隻手臂上”楚千凝忽然插話。
“左臂。”
聞言,她冷冷一笑,“你連她手臂上畫的是什麼都沒看清,卻能清楚的記住是哪隻手,真是厲害”
聽出楚千凝言語中的諷刺,小翠心下一慌,趕緊低下頭去。
徐溥恐再被她問出什麼亂子,於是便急急道,“來人,捲起她的袖管查驗。”
“慢着”
見楚千凝又出言阻攔,徐溥不禁笑道,“世子妃何故叫停凡事總會有水落石出的時候,再如何拖延也是無用。”
“大人這話倒是不假,可輕羅畢竟是我的貼身丫鬟,你讓一羣男子捲起她的袖管在這大庭廣衆之下查驗,事後便是證明她的清白也與聲譽有損,不如尋個女子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