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夷國在被鳳君墨接手後就從敵國變成了盟國,是以他們根本不需要擔心對方會趁機偷襲,如蒼凌這種思妻心切的人便急吼吼的趕回了北周去。
至於黎阡陌
他則是由大部隊護送,慢悠悠的撤兵回了北周。他受傷之事明明是假的,卻成功瞞過了所有人,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懷疑。
以梅堯啓爲首的一羣人都被蒙在鼓中,對此毫不知情。
扮作楚千凝的暮雪死於混戰中,而真正的楚千凝卻意外被鳳君墨的人救了下來。
對於如今的鳳君墨而言,拿捏住楚千凝便等於握住了黎阡陌的軟肋,他本可以趁此機會出爾反爾,轉而與西秦聯合的話未嘗沒有勝算,但他卻放棄了這個機會。
命人將楚千凝安全的護送了回來,可見其向北周投降的誠意。
當然,這一切都是黎阡陌刻意安排的。
目的
就是爲了能夠光明正大的和自家媳婦在一處。
於是,在回北周的路上,一直都是楚千凝在照顧“受傷”的他,不加他人之手。
梅堯啓等人眼瞧着,不禁心下擔憂。
要知道,世子妃如今可懷着孕呢,這要是累出個好歹的可怎麼好呢
而在他們看不到的時候,這夫妻倆卻完全是另外一番景象。
“這幾日怎地用的如此少呢”看着剩了將近一半的飯菜,黎阡陌不禁皺起了眉頭,“是飯菜不合胃口嗎還是身子不適”
“齊寒煙說,有孕之人應當少食多餐。”
“她”
聽出黎阡陌話中滿滿的質疑,楚千凝便下意識解釋道,“孃親也是這般說的。”
縱是他信不過齊寒煙,那總不至於連孃親都懷疑吧
果然,一聽是南月煙叮囑的,黎阡陌便縱容的放下了碗筷,“也罷,那便待會兒餓了再喫。”
提到南月煙,楚千凝便若有所思的問道,“爹孃要幾時才能回來”
也不知南涼那邊是何情況
“想來也快了。”
話雖是如此說,但實際上,黎阡陌並不太確定。
從計劃將楚千凝接到他身邊開始,他就沒再收到岳父大人的書信了。
將東夷擊退後,南涼國中便異常平靜,究竟南月燭有沒有如他們設想的那般現身,眼下誰也不清楚。
思及此,黎阡陌的眸中不覺閃過一抹深色。
不過,恐楚千凝會爲此擔憂,他便極快的掩飾好了自己神色,沒讓她覺察到異樣。
只是
或許是出於女人的直覺,又或許是南月煙和顧沉淵長期的“失聯”讓她上了心,總之楚千凝並沒有因爲他的回答而放下心來,依舊心事重重的樣子。
最後還是黎阡陌提起了她腹中的孩子,她方纔勉強自己不去多想。
視線落到之前從南涼傳回的那些書信上,楚千凝緩緩皺起了眉頭。她總覺得,有關他們上一輩的那些恩怨,有什麼是他們不知道的。
恰恰是那些重要的信息,造成了她此刻的茫然和憂慮。
究竟是什麼呢
沂水城。
洛北憂站在金鑾殿門口,沒讓人任何人跟着,獨自走入。
以往他總是高高的坐在龍椅上,或茫然或躊躇的看着下面站着的文武百官,是以直至今日他方纔知曉,原來那個位置那麼高。
難怪
衆人皆在仰望。
氣派恢弘的盤龍御座,在空曠的大殿中泛着冰冷的光澤。
他看着,忽然擡腳朝前走去,一步步的邁上臺階,最終坐到了龍椅上。
溫熱的手掌輕輕撫過雕工精美的龍頭,掌心冰寒的觸感讓他一愣,隨即整個人都僵在了那裏。
從殿門外呼嘯而過的寒風揚起了絲絲細雪,他看着,竟不覺打了個寒顫。
總覺得,今年的冬季尤其寒冷。
之前他便接到了大軍凱旋的消息,算算日子,黎阡陌今日便該率軍進城了。
沉魚對他說,廣陵王府並無反心,否則他們早就揮師北上了。他想,或許黎阡陌不是不想造反,而是在等,等自己主動退位。
想到這一點,洛北憂的臉上不禁浮現一抹難堪。
當皇帝當到他這個份兒上,估計足以成爲全天下人的笑柄吧
父皇駕崩後,自己便由相父教導,他教自己爲帝之道,說爲君者要廣納賢才,知人善用,察納雅言。他聽得明白,卻做的不足。
初時登基,他並未貪戀皇權,也未曾眷戀帝位。
可漸漸地,他越來越害怕失去。
整日戰戰兢兢的坐在龍椅上,不知哪一日會被蕭家亦或是別人推下那個座位。
後來,他甚至連相父也不敢再輕信。
大抵相父永遠也想不到,他教給自己身爲帝王的制衡之術,竟會有一日用在了他的身上
本以爲可以讓蕭家和廣陵王府互相牽制,卻沒想到,黎阡陌與相父不同。
那個人
根本不將“忠義”二字放在眼中。
又或許,黎阡陌理解的忠義和他認爲的有所區別。
忠於天下,義於百姓,亦爲賢君。
他爲帝數年,始終無所建樹,雖然不算是昏君,但在其位而不謀其政,一樣算不得是明主。若能在最後爲蒼生、爲百姓做些什麼,也算他不愧對列祖列宗,沒有白姓了這個“洛”字。
終於做了這個決定,洛北憂心中沒有絲毫悵然,相反,他只覺得無比輕鬆。
也許,在最初的最初,他就想卸下身上的重擔,但前有先帝的臨終囑咐,後有相父的諄諄教導,那些都成了壓在他身上的巨石,無法輕易撼動。
而今,才終於想明白
“陛下。”忽然,季沉魚的聲音柔柔響起。
乍一聽到季沉魚的聲音,洛北憂明顯一愣,隨即轉頭朝聲源處望去。
她遙遙站在殿門口,身後是飛揚的雪花,而她笑的溫柔,一如多年前他們初見時那一幕。一眼,便讓他記在腦海中許多年。
起身朝她走去,洛北憂的笑容真切放鬆了很多。
他似是放下了什麼,又重新拾起了什麼。
見狀,季沉魚試探着問道,“陛下怎麼一個人坐在這”
聞言,洛北憂握住她的手笑了。
爲何一個人坐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