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景說着說着,一邊心想:“不是這樣的。”

    不是這樣的。

    我想說的不是這些。

    我不是希望她聽我懺悔。

    我渴望從葉亞身上得到的──不對。

    面對葉亞、面對方媛,我所感到的不安是

    “我搞胡塗了。我真的不知道。我這個殺人兇手,有資格站在你的身旁嗎真的可以跟你們一起走下去嗎”

    夏景長吁一口氣。

    沒錯。

    盤結在我心中的罪惡感,說穿了就是這麼一回事。

    秋吟的存在。

    如今已跟那個骯髒有如泥濘般的私心成了同義詞,禁錮住了我的內心,對曾屈服在名爲秋吟的我百般折磨。

    像我這種人,真的可以當葉亞的、方媛的男人嗎

    我配跟這兩個堅強美麗,而且又冰清玉潔的女孩兒在一起嗎

    語畢夏景垂低了頭。

    心在畏縮。

    害怕自己會被拒絕,不想受到輕蔑。

    最重要的是,我受不了這雙被弄髒的手──

    沉默維持了短暫的時間。

    十秒嗎三十秒嗎一分鐘嗎還是更長呢新八一中文網首發 ....

    片刻,原本坐在棉被上的葉亞似乎緩緩站了起來。

    夏景擡起頭。究竟她會厲聲責備,還是好言安慰不管結果爲何,夏景都感到害怕。另一方面,卻又希望葉亞能開囗跟自己說些什麼,無論什麼都好。

    然而,葉亞卻沒有出聲。

    她默默不語地走到房間角落,沒來由地關掉了電燈。

    一片漆黑。不過還有窗外的街燈可以當光源,所以不至於暗到伸手不見五指,但夏景不懂她採取這行動的意義。

    關燈後,葉亞再次步回房間的中。

    「咦」

    嘶──

    葉亞沒有開囗說話,取而代之發出了聲響。

    「咦」

    葉亞二話不說以銳利的視線掃向夏景。

    「閉嘴」──她的眼神彷佛如是說。

    不理會無言以對的夏景,葉亞兀自繼續纏着衣。

    「看我,夏景。」

    即使這樣,夏景也不確定是否真的該看。

    自己感覺僵化了。心臟怦怦狂跳。

    「如何」

    葉亞站着說道﹕「很美是吧」

    這不是在炫耀。

    夏景幾乎是在茫然自失的狀態下點頭。

    「我覺得很漂亮。」

    夏景的回答換來了一個宛如在說「那當然」的笑容。

    葉亞上前一步。

    「坦白跟你說,夏景。」

    葉亞伸出了手臂,輕觸夏景的臉頰。

    「我並不認爲自己跟這美麗的身相配。」

    「可是,夏景,我並沒有因此就想踉分開。所以,我希望至少自己有一天能夠配得上方媛配得上這傢伙的美麗。這樣的念頭我不曾改變過。」

    夏景覺得自己能懂她的意思。

    能懂她想跟自己表達什麼。

    「我認爲」

    葉亞在夏景的耳邊呢暔細語。

    「重要的不是美麗而是努力讓自己美麗的態度。」

    葉亞抱着夏景。

    「你犯了罪。那是一種無法抹滅,非常醜惡的罪。即便你再怎麼清洗,也無法洗刷乾淨。可是如果你因爲犯了罪就畏縮躊躇,那就更加醜惡了。你殺了秋吟的事,我是不會原諒你的。」

    然後毅然地表態。

    「我不會寬恕這樣的行爲,也不會忘記。你也一樣必須牢牢記住,絕不可輕言寬恕自己但你也不能因此就折磨自己。也不可以傷害白己,更不能就這麼佇足不前。」

    ──竟然對我提出這麼困難的要求。

    「你向我發誓。」

    葉亞放開夏景,正面直視他的雙眸。

    「總有一天,我會是屬於你的。包括我的心,還有方媛的心從腳趾到每一根髮絲,都是專屬於你的東西。所以你發誓吧。發誓你會成爲配得上讓我與方媛的男人。發誓你會成爲有罪在身,卻不因此折服的男人。」

    事到如今,也不容許我說一聲「不」。

    如果在此時此刻示弱,我會比任何人都更無法原諒夏景。

    啊──可惡。

    手段也太高明瞭。

    這個世上沒有被喜歡的女人以這樣的方式當頭一棒,還會繼續執迷不悟下去的男人。

    「呵。」

    夏景自然而然地發出了笑聲。很久沒像這樣發自心底地笑了。

    平時那壞心眼而且愛搞怪的態度也因此發作,他開囗詢問:「那你說我該用什麼樣的方法來發誓纔好」

    葉亞也同樣俏皮地回答:「用抱着我當作發誓即可。不過,現在還不許你有其他的行動喔」

    夏景照做了。

    半夜。

    如今烏雲蔽月,就連鹿族也難以清楚分辨四周景緻。

    南宮一如兩天前的夜晚,佇立在庭院吹着夜風。

    跟兩天前不一樣的是,今天少了打擾興致的人。光是這樣,心情便大爲不同。

    葉春是在昨晚下手殺死阿樂的。

    當年亂的主謀者被寶劍吸取生命,脆弱地從這個世上消滅了。如此荒謬的結果,讓人好奇她不惜利用人類,醜陋地苟延殘喘了十八年以上的時間到底是爲了什麼想當然,她當初之所以苟且偷生,絕對不會是爲了這個目的。支持阿樂活下去的,應當是想向反抗她的族人復仇的念頭。

    然而,那女人最後卻絲毫沒有貪生怕死的念頭,欣喜地接受了死亡。

    坦白說,光是回憶起那一幕就教南宮感到不快。

    跪在葉春面前,像是在說「來,請砍我吧」一樣露出毫無防備的身體,臉上掛着笑容的阿樂:「你一定要幫爲母的實現願望。」

    那是她最後的遺言。

    的確,以她的立場而言,這樣的死法或許是最美滿的了。因爲女兒將繼承自己的遺志,替鹿族的命運打上句點。儘管在動機上兩人各懷異志,但女兒能代爲實現願望,就是身爲母親最幸福的一件事。

    但,那時葉春卻說了這樣的話:

    ──我從不曾當你這女人是我的母親。

    臉上帶着侮蔑、憎恨、鄙棄的表情。

    這也是理所當然的。

    身爲叛徒之女,事實卻被遮蔽,並且被奉爲次期族長──葉春豈會把造就她痛苦的元兇當作母親仰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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