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他已經習慣被同情了,卻還下習慣去同情別人。不,其實根本不需要去同情。因爲她也沒有用同情的眼神看他啊“謝謝。”安安這麼。然後緩緩伸出手來,以食指輕觸他的心口。指着心窩“謝謝你願意讓我看你的傷口。”她深深地,微笑着。眼眶含淚,卻努力地微笑着爲他展露笑顏。彷彿,刻劃在傷口上的笑容。這個女孩,也許可以讓自己敞開全部的心他默默地想感到很高興。安安是個很好的女孩子。只要跟她在一起,就覺得很開心,也能感到安心。日子一平穩地過去,然而誠的惡夢卻變本加厲原因不明。可以坦然讓她看自己的傷口,只要跟安安在一起,就不曾看到不屬於人間的東西,但那些東西絕對沒有消失。於是,越來越嚴重的惡夢,使得用藥量與日俱增。究竟爲什麼呢明明笑得如此開心啊。哥哥很擔心,但他依然笑着不要緊。這,真的是不舒服到了極點。一起牀就覺得頭暈目眩又反胃。哥哥要他跟學校請假,可是期末考將近,實在不能缺席。況且那個林田一定又會冷嘲熱諷地他偷懶,萬一期末成績太差,就更讓林田有話可了。對葉誠而言。這是最不能忍受的事情。努力剋制反胃,將加倍的鎮定劑塞入口鄭用大量的開水一口氣吞下去。醫院的定期回診時間還沒到,藥已經快喫完了「呼放學以後順便去醫院一趟好了」他頭重腳輕地站起來,準備出門。「我看你今遺是請假比較好」葉山語氣凝重地對他。「就不要緊了嘛真的不要緊啦,這點毛病根本不算什麼。」爲了讓大哥放心,葉誠再度展露笑容,但臉色泛青,反而讓葉山更加擔憂。「那我出門羅再拖拖拉拉地又要遲到了。」「恩」葉誠轉身揮揮手,走出家門,葉山目送弟弟駝背的身影離去。由於時候受過的創傷,使得兄弟養戍了不喜歡讓齲心的習慣,只會表現出好的一面。「真是的,你實在太壓抑了啦老是這樣子」葉山自己也同樣揹負着傷口。已經記不清楚自己是怎麼走到教室的,他坐到位於上感覺已經好多了。看吧。大哥。就跟你不要緊了吧他託着下巴休息。安安看到便走過來。「誠同學你怎麼了一「啊,沒事,剛纔有點不舒服,下過已經好多了。」這樣啊,那就好。她的表情像是鬆了一口氣只要看到她的笑容,就覺得什麼病都好了。真是特效藥啊,他心裏想着,然後視線瞥到安安手中拿的書。頁數很厚的精裝本。「那是什麼漫畫嗎」「不是啦,你只看漫畫的嗎一「基本上是這樣真一一「看漫畫也很好,不過偶爾也看看圖比較少的書籍吧。」「像你手上那種嗎」「對啊。」「那是什麼書」雖然他從不看漫畫以外的書籍,卻莫名地被那本書所吸引。封面的繪圖很美。鮮豔的藍色空,以及逼真的耀眼光芒。當中站着一個人物。是一些詩跟文章的選集。」「唔詩啊」他對內容不太感興趣地從安安手中接過書本,再度凝視那張封面。書名叫做少年之詩。越看越出色的構圖。「這個人呃叫做林大輝是嗎晤」封面比詩句更吸引入,他迅速翻閱,看看內頁是不是也有圖。視線凝結在不經意停下的一頁當中彷佛穿透雙眼。直接浮現在腦海中的文字。明明不是手稿而是印刷字體,卻產生不可思議的感受。一種悸動。在陳舊記憶中所見。是泛黃的鐵鏽色。只能,等待着早晨到來。一如往常的風景。只能,等待着時間流逝爲兩達不同於這世界的某處。唯櫻沉睡。這首詩簡直就是在講自己。葉誠相當震撼。而且還有超越文字表現的東西,確實存在着。就在一個又一個文字上,就在字裏行間,確實存在着。各式各樣的能量,力量。他目不轉睛地凝視着,安安突然開口。「這本是以死亡爲主題的書」「咦」誠錯愕地擡起頭來。彷彿領悟到力量的起源。那正是「生命」本身。封面繪圖洋溢的生命力。散發光芒的藍色空是對「死亡」的沉痛。然而,當中卻又處處存在着生命生生不息。「寫下這些文字的人,都在想些什麼呢」安安這麼。從她這句臺詞中,感受到潛藏的意識。一種嚮往。「人在死亡的瞬間,腦中都在想些什麼呢」這個我也不知道」「死亡是怎樣的一回事呢」不知道在迴應的同時,他產生與今早上相同的暈眩感安安的表情越來越奇特。嚮往。幢憬的方向「我」「死掉的人在想什麼,誰會知道啊。」他打斷安安的話。拼命剋制激動的語氣。「尤其是那些自己去尋死的混蛋傢伙」憤怒的情緒和反胃的感覺一起涌上來。「死了就玩完了吧就什麼都結束了吧想話也沒辦法想表達的事情也沒辦法表達所以被遺留下來的人才會寫出如此沉痛的詩句不是嗎」「誠」「我才下認爲自己的生命只爲自己存在着絕對不是隻屬於自己。我的生命是爲某個人而存在的,不能擅自作主,絕對不行」他奔出教室。已經無法剋制嘔吐福跟前來開班會的導師擦身而過,仍不顧一切地衝進廁所裏。「嘔恩咳咳咳」今早上什麼也沒喫就出門了,現在只有胃液。酸澀的感覺跟刺鼻的氣味讓身體更不舒服。如果能就這樣把一切全都給吐出來就奸了。一切的一切全部,都吐出來就好了。連同那段記憶砰地一聲有裙下了。媽媽聽見呼喚自己的微弱聲音,女人回過頭去。看到無助的男孩正站在眼前.全身上下佈滿了被揍的痕跡,青一塊紫一塊地。臉上帶着新添的傷口。女人上前抱住那名男孩。「已經沒事了已經沒事了。」女人像唸咒語似地。不停喃喃重複着。紅色染到孩的衣服上。撫摸臉頰的手掌,以及男孩傷口流出的,同樣顏色的顏色。「對不起,都是因爲我不乖,我是壞孩子。」男孩這麼。「你在胡什麼你纔不是壞孩子,絕對不是」女饒聲音突然歇斯底里。迴響着。耳鳴。很痛。男孩的視線越過緊抱着他的女子肩膀,望向地上積水。迅速擴散的積水。對不起都是我不乖。聲音卻出不來。好奇怪。啊,這一定,全部都是夢吧因爲,黑影把爸爸帶走了啊。帶到上去了。拜託,不要帶他走。不乖的人是我。都是我太壞了。所以,纔會一直被爸爸罵。爸爸只是教訓我這個壞孩子而已。不要帶他走。都是我不乖。張開雙眼的同時,劇烈的頭痛來襲。「葉誠同學」身旁傳來她的聲音。「你還好嗎」安安一臉擔憂地凝視着他。啊,原來如此。剛纔他睡着了。他沒有回教室去。而是直接到保健室躺着睡了一覺。劇烈頭痛加上全身不舒眼,以致於他完全沒發現自己眼角是溼的。「現在幾點了」他緩緩坐起來。「已經午休時間了,我來過好幾次,可是你一直在睡」安安聽導師葉誠人在保健室裏,就每節下課都過來探望。這樣啊那保健室的醫生呢「醫生去辦公室了,他叫我留下來看着你。」這樣啊」「嗯」兩人就這麼沉默着。時間彷佛靜止。白色的房間宛如一個空白的世界突然遠處隱約傳來了一道鈴聲雖然下明所以,卻有種下得不的感覺。坦承什麼那個傷痕紅色的傷痕如果對象是她,就得出口。我父親會死都是我造成的一安安沒有發言,把疑問吞進肚子裏不曾出口的事情,不出口的事情,無法割捨的記憶,此刻,誠準備把一切都出來。也許是大量服用藥物,或是持續不斷的惡夢,讓心靈變脆弱了。然而他希望眼前的她。希望安安能夠,成爲讓自己敞開心的人。「我爸跟我媽在十幾歲的時候就懷了我大哥,不顧周遭親友的反對私奔同居。爸爸是個認真的人,一開始上班眼裏就只剩下工作過沒多久我出生了,據從那時候開始。爸爸就變了一個人」在他出生之後沒多久。父親就職的公司便遇上財務危機。即使拼命地工作,公司依然經營不善。無法回到原本的狀態。雖然是間公司父親卻揹負着沉重的壓力,在艱苦的處境下。精神越來越惡化。開始對年幼的葉誠施暴。而一方面母親則是對他漠不關心,注意力只放在哥哥葉山身上。相對於麻煩的葉誠,葉山特別優秀,讓母親引以爲傲。就算他向母親求助,母親也因爲畏懼父親而不肯伸出援手,甚至更加疏遠他。縱使日子過得如此悲慘。他卻從未憎恨過父親。一定是自己什麼都做不好,是一個壞孩子。父親纔會對他生氣。所以自己一定要更乖更聽話才校心裏這麼想着,於是拼命努力做個好孩子,然而父親的暴力並未停歇沒有理由的暴力持續着。一再地一再地,一再地終於,有人對他伸出援手了。是葉山結果,連保護他的葉山也一起遭受父親的毆打於是,從那時起,他再也不向任何人求助了連一聲也不吭地,默默忍受。只是用哭到紅腫的雙眼繼續凝視着父親。只是祈求能被愛。被父親所愛,以及,被母親所愛「可是這個願望我不該奢求的話尾梗住了。發抖的聲音。記憶中幼的自己。存在於過去的現實「媽媽她爸爸死了......而且,事情就發生在幼的葉誠眼前,就這麼發生了。母親站出來保護他,與父親扭打。爲了救自己的兒子,害死了爸爸。她不可能不愛自己的孩子,只是因爲太害怕,害怕自己跟葉山也會遭到傷害。對下起,已經沒事了。母親用力安撫着他,生平第一次感受到母親的溫暖,是如此喜悅,如此悲傷。就在這時候倒下的父親,被一道黑影覆蓋。黑影揮舞着巨大的鐮刀,將父親的靈魂帶出來,帶到上。他懇求對方不要把父親帶走,但黑影只是搖頭,沒有任何迴應從此以後。葉誠就看得到不應該看到的東西他一直希望能看到別人看不見的東西,結果卻連下想看的東西也看到了而且還伴隨着頭痛。爸爸死了,媽媽又被警察帶走大哥跟我被親戚收留,但沒人會歡迎私奔者生的孩我們很快就被送到育幼院去了」之後沒多久,母親就死了。在看守所裏,趁管理人不注意時,短短的空擋時間自殺了。在他心中始終認爲這是一場夢,每都在沉睡中等待清晨到來即使早晨來臨,也不過是又一個今。永不消失的真實,不停地折磨着他。葉誠堅信,因爲自己是個壞孩子,纔會看見不該看見的東西。葉山就看不到。然而葉山跟育幼院裏的大人們都認爲那是一種無法醫治的心病,大家都把他當做普通的孩子,溫柔地支持着他。後來他開始去看醫生,雖然需要吃藥。仍努力振作起來。失去雙親,才諷刺地得到許多愛心關懷。但傷口還在,只是隱藏着。表現出開朗的一面,若無其事地笑着。每早上從永下結束的惡夢中掙扎醒來。勉強撐起身體,再度隱藏傷口,展露笑容。「有時候我幾乎要忘了怎麼笑卻還是笑着應該一直都把傷口掩飾得非常好吧。雖然非常努力可是不知道爲什麼只要跟你在一起就再也嫵法隱藏其實真的很辛苦,很難過。很寂寞,而且覺得很想哭一葉誠坐在病牀上,雙手抱着膝蓋,潔白的牀單被扯出皺褶。這時候,安安對他伸出雙手。「沒關係,你不用再隱藏了傷口一定會有癒合的一所以不要隱藏重要的傷痕,有我在你身邊」她輕輕地,溫柔地擁抱住他。渴望已久的溫暖。就像當時母親的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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