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寶爬上他的牀,頭趴在手臂上,一臉疑惑地看着他,“叔叔,你還沒睡醒嗎”
滕奕揚在心裏嘆氣,他根本就沒有睡着,生了一下午的悶氣,可關鍵是氣死他的人,壓根就不知道。
“睡得差不多了。”他言不由衷。
“那叔叔不下樓嗎”睡寶繼續問。
“唔,待會。”他還沒想好用什麼態度去面對紀安安。
“叔叔,你和媽咪是不是吵架了”睡寶鍥而不捨地追問。
滕奕揚聞言看向兒子,他和紀安安回來後似乎都沒有言語交流過,兒子是從哪裏得來的結論
他擡手揉了揉兒子的頭,“沒有吵架,別多想。”
睡寶鼓了鼓腮幫子,“可是剛纔叔叔的臉色很嚇人,我還以爲叔叔生氣了。”
滕奕揚一噎,他要怎麼跟兒子解釋
不過
“我剛纔真的很嚇人”
睡寶點頭。
滕奕揚抿脣,那他都表現這麼明顯了,她怎麼都沒上來找他
以前她可不是這樣的。
以前只要他露出不舒服的情緒,她肯定會拋下手頭上任何事,來關心他。
以前
對了,那都是以前的事了。
她現在已經不是過去那個只把他放在心上的紀安安了。
睡寶一直趴着看粑粑,發現他好像很沮喪,連忙問道。
“叔叔,你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要不要叫媽咪上來”
滕奕揚擺手,“沒事,叔叔睡多了。”
是氣多了。
那小白眼狼要是知道,估計正好稱了她的心。
“剛纔沒嚇到你吧別怕,叔叔不會對你發脾氣,你這麼乖,叔叔不捨得。”
這是他失而復得的兒子,疼愛都還來不及。
睡寶重重點頭,笑得甜美極了。
接下來一大一小,加上地上趴的一隻,三相對無言。
最後還是滕奕揚忍不住,“你媽咪現在在做什麼”
“在做飯,”說到喫的,睡寶心情就飛揚起來,“媽咪剛纔讓我點菜,我點了糖醋排骨,叔叔你知道嗎,糖醋排骨可好吃了我最愛喫這個了”
滕奕揚看着這張明媚可愛的笑臉,彷彿看到了過去在他面前笑着嚷嚷的人。
“奕揚,快點,李媽說今晚有糖醋排骨,我惦記了一天了”
“你媽咪也很喜歡喫。”他笑着道。
睡寶也笑了,“是啊,二舅說我在喫的方面很像媽咪,是個喫貨”
他擡手捏了捏兒子的鼻子,打趣道,“對,她是大喫貨,你是小喫貨”
睡寶笑咯咯往後退,指着他的鼻子道,“那叔叔就是大大喫貨”
他一愣,大大喫貨,他喜歡這個稱號,一看就是一家子。
兩人在牀上打滾翻騰笑鬧了好一會,都氣喘吁吁着。
“叔叔,媽咪快做好飯了,咱們得下去啦”睡寶打了個滾,坐在了牀頭上,頭頂着幾根呆毛,怎麼看都很可愛。
滕奕揚本想再在樓上待會,不過既然
兒子邀請了,那他就免爲其然下樓。
他剛下牀,睡寶就拉起他的手往樓下跑去,嘴裏開心地嚷嚷着,“喫飯去羅”
滕奕揚剛想板着臉面對紀安安,卻被他這歡呼聲感染,忍不住翹起了嘴角。
而就在這時候,紀安安拿着碗筷走出廚房,聽到聲音轉頭,就看到這一大一小頂着一模一樣的呆毛下樓了。
她忍俊不禁,剛彎起嘴角,就對上了滕奕揚不悅的目光,她垂眸收起笑意,若無其事地走回廚房。
滕奕揚還沒來得及對她橫挑鼻子豎挑眼,她就這麼視若無睹地走了。
他感覺自己胸口的鬱氣又厚了一層。
睡寶不知道粑粑媽咪之間的暗流,洗完手後就將粑粑拉到餐桌邊,麻溜地坐在椅子上,準備喫大餐。
“叔叔,快坐。”
滕奕揚也索性跟着兒子坐下來,目不斜視地看着正對餐桌的時鐘,以此來表示對廚房裏那隻小沒良心的無視。
紀安安端着菜出來,就看到某人抱着雙臂靠在椅背上,活脫脫一個等待別人伺候的大爺,她抽了抽嘴角,走到桌邊,放下了菜。
等菜上齊了,她也坐了下來,和滕奕揚面對面。
其實她並不想和他正對,怕喫飯會倒胃口。
可睡寶坐的位置正好是主位,滕奕揚坐在他左手邊,她只能坐他右手邊,於是就造成了這樣的局面。
“睡寶,把碗給我,我給你盛飯。”
這人在這裏坐了這麼久,都不曉得給睡寶盛飯,紀安安瞪了他一眼,起身將電飯煲放在了餐桌上,接過睡寶的碗,開始盛飯。
莫名其妙收到了一白眼,滕奕揚忍不住低下頭摸摸鼻子,完全不知道自己哪裏惹她不快了。
而這一低頭,他纔看清桌上的菜,除了糖醋排骨,其餘都是他愛喫的菜。
他怔怔地看着桌上的四五道菜,眼底飛快閃過幾絲情緒。
震驚,驚喜,懷念
這麼多年,他喫過很多次同樣的菜,可是總是吃不出她做的味道。
並不是說她做的比那些大廚的手藝好,而是對胃。
他拿起筷子,夾了塊青筍放進嘴裏,當肉在齒間咬散,微辣伴隨着絲絲清甜充盈在舌尖時,他垂眸,眼底蒙起一層淡淡的情緒。
就是這個味道。
他等了四年。
他迫不及待又嚐了另外幾道菜,簡直好喫到哭。
就在這時候,餘光瞥到客廳桌上及電視櫃上的兩個花瓶,一個插着兒子送的康乃馨,一個插着他送的茉莉花。
他忍不住翹起嘴角,感覺心裏的陰霾就此迎來了太陽,整顆心都明亮起來。
原來她還是在意他的。
從這一桌子他喜歡的飯菜,到被插好的花。
他再也抑制不住輕笑起來。
紀安安盛好兩人的飯走回來,就看到剛纔還滿臉陰雲密佈的人,笑得跟個智障一樣。
她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她一放下碗,面前突然伸來了一隻碗。
她擡頭,就見那智障笑眯眯道,“我也要,一碗米飯。”
紀安安冷漠臉,“自己盛”
還真把自己當大爺了
她又不是地主家的小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