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來就只是想安慰一下溫南的,但是一開口就想哭,心裏那種酸澀的感覺越來越明顯,怎麼都控制不住。
溫南沉默着,沒有說話,只是手指在漸漸的收緊,感知着面前的人是真實的存在。
他一路走來,已經眼睜睜的看着太多人離開了,家裏的人只剩下了他一個,後來自己還親手把千煙給推開了,如今莫千澈還躺在了病牀上。
像是懲罰一樣,要把他身邊的人一個個的都帶走,而他只能撐着最後一口氣,咬緊牙關把他們一個個的拉回來,即便是無法改變什麼。
溫南往後倒過去,靠在了沙發上,滿是倦容,緩緩的吐出一口濁氣,直勾勾的看着天花板的時候,眼裏的紅血絲尤爲明顯。
“不會的。”溫南聲音沙啞,“我沒事。”
說完,他側過頭看了千煙一眼,擡手擦了擦她臉上的眼淚,拉着她靠在了自己懷裏,“不用擔心。”
千煙的耳邊是男人有力的心跳,吸了吸鼻子,才悶悶的開口,“你是不是這兩天都沒睡覺”
“”溫南沒回答她。
千煙就當是默認了,深呼吸了一口氣,“如果睡不着的話,就閉着眼睛休息一會兒。”頓了頓,她又往他的懷裏靠了些,“我陪着你。”
溫南沒有過特別脆弱的時候,至少不會顯露在別人面前,更不願意在自己愛的人面前表現出來,他本身就是個強勢的人,只想給足身邊的人安全感,從不露怯。
可是人總不是鐵打的,總有脆弱無助的時候,身邊如果還沒有一個人陪着的話,那種感覺挺絕望的。
千煙深有體會,所以不想讓自己愛着的人去感受一次。
四周很安靜,彼此之間只聽得到呼吸聲,千煙那幾個字說的很輕,卻又帶着某一種力量,溫南的眼角驀地紅了,眼眶裏都泛着淚光。
“千煙。”溫南忽然叫了她一聲,“我之前在想,如果你也出事了,我要怎麼辦。”
“”
“如果回來了是置身於危險中的話,我寧願你沒有回來。”
“你不讓我走的。”千煙在他胸口蹭了蹭,跟只小貓似的,“以後我也不會走了。”
溫南垂眸看了一眼她毛茸茸的頭頂,心裏壓着的那口氣忽然鬆了,眸色卻沉了沉,“覺得我可憐,所有不想走了”
“”千煙沉默了一下,“你哪兒可憐了”
“”
“我父母不管我,家人不要我,你有我可憐嗎我哪兒還有心思去可憐別人”千煙擡起頭,紅着一雙眼睛瞪着他,“莫千澈是個從槍口上滾過來的人,他現在哪怕是躺在手術室裏那也是能從死神手裏逃出來的,你現在有的一切都不會有變化,頂多就是生活裏空出一段時間而已,我幹嘛可憐你”
千煙像是在責怪他似的,但是更多的是在安慰他的情緒。
“我要你。”溫南目光灼灼的看着她,一字一句的說着,“他不會有事,你也別想再離開我。”
“”千煙抿了抿脣,垂下了眼簾,默不作聲,卻在幾秒之後細弱蚊蟲的嗯了一聲。
過去發生的事情,她不想現在拿出來說,那些溫南都放下了的東西,她早就該學着釋懷了,未來那麼長,自己愛的人就在身邊,不能真的把握住的話,以後的遺憾會更多,對彼此之間也不會有任何的彌補。
半個小時後,溫南接到了葉清的電話,對方開門見山說話毫不含糊。
“溫總是吧我是千禾的朋友葉清,莫千澈對她做過什麼事你們心裏應該很清楚,所以沒有人有資格說她沒有良心,哪怕是莫千澈有懺悔過,那也改變不了已經有過的事實,現在你再把東西拿出來給千禾看也無濟於事,莫千澈當初錯了就是錯了,但是沒人要他的命。”
葉清張嘴就把溫南給懟了一遍,她知道對方是什麼人,也知道現在是什麼樣的節點上,但是她忍不了溫南對千禾說的那些話,像是千禾纔是個狼心狗肺的人一樣。
她倒是巴不得千禾是個狼心狗肺的人,走的灑脫也忘得乾淨。
“所以,莫千澈醒了之後你告訴他,他這條命是千禾撿回來的,他豁出去的那條命就當是抵了當初的債,誰也不欠誰了”葉清根本沒給溫南說話的機會,噼裏啪啦說了一大堆,把溫南說的一肚子的火。
葉清這個名字他聽過,但是對人沒什麼印象,估計這幾年莫千禾就是被她給藏起來的,而且現在莫千澈生死一線,還扯什麼醒過來還什麼債的。
溫南沉着臉看着那個被掛斷了的電話,直接給顧堯打了過去,還沒開口,對方欣喜激動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我剛準備給你打電話”顧堯聲音都高了兩個度,“之前李醫生說現目前他的水平不敢操刀什麼手術的,結果就有人帶cy來了,那個全球都享受聲譽的外科醫生現在在給阿澈做手術”
別的不能保證,但cy在這裏親自主刀,莫千澈也算是有隻腳從鬼門關退回來了。
顧堯知道盲目的相信不好,但是這個時候,他倒是願意盲目的去相信一切,只要能讓莫千澈好起來。
溫南心跳猛地加了速,激動都掛在了臉上,掛斷了電話就帶着千煙大步去了手術室,路上也想到了葉清的話,把兩件事串聯了起來。
手術室門口,除了柳緲摟着的千禾之外,還站着個清冷的女人,雙手環胸,面無表情的回頭看了溫南一眼,又淡淡的轉開了頭。
那是葉清。
溫南和千煙的心裏都有了個底,千禾坐在椅子上低着頭沒說話,柳緲在旁邊陪着她,顧堯依舊是緊張的,臉色卻比之前好看得多。
“謝謝。”溫南看了一眼手術室亮着的燈,隨後又看向了葉清,見面的招呼都沒打,倒是確定面前這個就是剛纔電話裏的女人。
清冷的樣子倒是有給千禾撐腰的底氣,誰也不怕似的。
葉清冷哼了聲,沒有說話,頭一次有人給溫南甩了個冷臉,千煙都怔住了片刻,但是現在也不可能會起什麼衝突,畢竟是葉清帶cy來的,人家在裏面治病救人,他們在外面恩將仇報就過分了。
千煙也鬆開了溫南,坐到了千禾的另一側。
幾個人誰都沒說話,安靜又有默契,幾個小時的時間,幾乎都保持着一個姿勢沒怎麼動過,只有溫南和顧堯不時的到一旁去抽菸,直到天色漆黑,星月高懸,手術室的燈才熄滅了。責編:京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