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娥閣同紫金閣相距雖是很遠,但畢竟同屬在王府,這條路也並不是很長,可是此時走在這條路上的女人,卻是覺的像是過了整整一個世紀,那麼漫長那麼久遠

    黑色的夜,無月的夜,那麼冷。

    兩側幽深的叢林濃密,沒有一絲縫隙,鵝卵石平鋪的小徑上,只有她一個人。夜色無窮的禁錮着她,王府就是她的牢籠,無法掙脫的牢。

    後背已經溼透了,一陣陣涼風吹得洛殤不禁環抱雙肩,瑟瑟發抖,單薄的紗衣本就無法溫暖她,此時此刻,連同她的心也一併封凍在這無盡的黑夜裏。

    顫抖的步伐繞過涼亭,她拖着顫顫弱弱的身子,扶着柱子勉強的走過去。

    梧桐樹下,一排排紫色毛茸茸的花開的正豔,又是那些花,勿忘我。

    深夜裏,她看的並不是很清晰,但她能感覺到,這些花是美的,起碼在她的眼裏,它們是悽美的。

    洛殤仰着頭,輕嘆着,水霧白色的氣息從她呼吸的脣腳慢慢的擡升,兩道晶瑩的淚水順着臉頰緩緩滑落,流經在她的脣邊,苦澀着她的心。側臉上的巴掌隱隱作痛,整張臉火辣辣的疼,這一巴掌,要比上一次的更重。

    紫金閣裏,阿玉和卓錦兩人站在臺階上遠遠望着,走在走去,忐忑不安。自從麻三娘強行押走小姐後,她們便一直等在這裏。

    “阿玉姐,你說麻三娘那個女人到底把小姐帶到哪裏去了,小姐這麼久還沒有回來。”卓錦大哭着,手指不停的在身前打着轉轉,一雙眼睛紅腫腫的像核桃一樣,咬着發脹的嘴脣晃來晃去。

    “阿玉姐,你倒是說話啊。”

    阿玉根本沒有心情聽她說話,麻姑怒氣衝衝的走進紫金閣,又不由分說的帶走小姐,一定是有了足夠的理由和把柄,她卻怎麼也想不到到底因爲什麼事情。心裏很是煩躁,哪裏還顧得上回答身旁的丫頭,現在只盼望着小姐沒有事,否則她怎麼對得起夫人的囑託。

    正當她們愁眉不展之際,只見紫金閣圓形石拱門處,隱隱約約走來一個人影,她走的很喫力,兩隻手交叉緊緊抓着臂膀處的單衣。

    她越走越近,步伐也隨着越來越忽晃

    洛殤倚在門口處的石架上,嘴脣乾裂,額頭上冒着冷汗,她臉色煞白,只覺得嗓子像是火燒一般說不說話來,隨後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小姐”

    “卓錦,是小姐。”

    阿玉顧不上其他先跑了過去,胳膊托起地上女人的頭,她的額頭滾燙,臉色慘白的有些嚇人,阿玉叫了兩聲,也不見她應答。拖着洛殤後背的手只覺得溼潤,阿玉將手撤出來時,身旁的卓錦不禁大叫。

    “血阿玉姐,你的手怎麼都是血”

    聽見她喊,阿玉皺緊了眉頭,這血,是小姐的

    “卓錦,快,我們先把小姐扶回房間,你趕緊去通知晉王,小姐的傷口恐怕是發炎了,這麼多血,想必傷口一定裂開的很嚴重,快去”

    卓錦嚇得一直哭泣,用力點頭,手抹着鼻子,不停的抽涕。隨她將洛殤扶回房間後,一刻也不敢耽擱匆忙地跑了出去,也不顧自己剛剛摔了一跤磨破的膝蓋還流着血,埋頭向月娥閣跑去。

    阿玉臉上寫滿了焦慮,看着牀榻蒼白無力的女人額頭上溼淋淋的汗,她雖是沒有醒,卻一直緊緊閉着眼睛,胡亂的抓着被子,樣子很痛苦。

    阿玉擰着手中的帕子,時不時的向着門口望去。

    “不不要不要殺他們。”

    “不求你,慕歌,不要丟下我”

    聽見她輕喚,阿玉忙跑過去,蹲在牀邊,攥着洛殤不安的手握在掌心。“小姐,你在說什麼,誰會丟下你我可憐的小姐”

    “蒼天啊,你若是開眼,就將一切報復在我阿玉的身上,別再折磨這個可憐的女孩兒,她是無辜的她是無辜的”阿玉痛哭着搖頭,跪在地上。

    這快半月的時間裏,她看着洛殤一次次受着屈辱,折磨,無論是肉ti上還是心靈上,都不是這個僅有十九歲的女孩兒可以承受的。可卻要她爲了洛家犧牲這麼多,這真的是命運的安排嗎

    阿玉揉了揉眼睛,起身換了洛殤額頭上已經涼了的毛巾,輕輕地幫她撩着耳邊的凌亂的發,卻無意間看到她白皙脖子兩側鮮紅的印子,還有指尖的血跡,仔細看,是一條鮮紅的印痕橫在她的脖子處。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麻三娘究竟又對小姐做了什麼。

    阿玉還記得,這個女孩兒剛剛醒來的那天,她無助的眼裏卻是寫滿高傲,死死攥着卓錦的手腕,問自己是誰,明明沒有一絲安全感,卻還是硬撐着身子想要起來。

    她出嫁那日,一雙含履薄冰顫動的眼,明是寫滿了不願,還是那麼堅強的爲了洛家嫁進晉王府,即便受盡屈辱還能一次次站起。

    她到底是有多頑強。

    而此時阿玉看着她,長長的睫毛不停顫抖,高挺的鼻樑輕喘着微弱的氣息,像上次一樣,也是這麼虛弱,這麼沒有活力,阿玉真擔心,她會熬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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