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端着熱騰騰的燕窩一臉愁眉不展地走出房間,剛下臺階,看見冷邵玉正站在院子石階口,她忙低下頭,顫抖的聲音行禮。“王爺。”

    撇了一眼玉稱上的碗,他眉頭輕蹙,不悅的問道“她還是一口未動嗎”

    王爺吩咐過,只要王妃不喫東西,月娥閣裏所有奴婢都要陪着捱餓。

    丫鬟抿着乾渴的嘴脣可憐巴巴,滿頭大汗跪了下來,頭死死的埋在地上。“王妃她說,只要是您送來的東西,都要......都要丟出去。奴婢該死,王爺饒命,王爺饒命啊。”

    眉頭擰成一條深深的黑線,他儘可能的壓低了怒火,冷眼盯着那扇半開的房門。

    “下去吧。”

    “啊”丫鬟擡起頭,以爲這下死定了,沒想到王爺沒有追究。

    看到那張冷俊的側臉時,她急忙站起,頻頻點頭,可能太害怕了,所以說話都開始語無倫次,慌慌張張。“是,奴婢......奴婢告退。”

    “等等。”

    丫鬟低着頭緊緊閉着眼睛,手心兒裏捏了一把冷汗。

    只見男人儒雅的伸出手,端起玉稱上的碗,內旋的眼望着窗口。

    房間裏,靜悄悄的,除了幾絲柔和的風,偶爾吹起牀邊的紗帳外,只剩下阿玉的喘氣聲。

    坐在窗口的女人,僅是一天一夜竟變得如此憔悴,像一朵折損了花,殘枝敗柳的叫人憐惜。她側着頭望着窗外,也不知在看什麼,一動不動,一句話也不說。

    阿玉不時的偷瞄她,想開口,又不敢和她搭話。從昨天到現在,洛殤就這樣一直坐着,她眼睛都不曾閉上過,神情麻木,一滴水未喝,一粒米未進。

    單憑是晉王就已經讓她心痛不已,如今又多了將軍和夫人,這怎麼能不讓她的心,痛的千瘡百孔。

    從昨天她回來,到現在爲止,一滴眼淚都未曾掉過,這纔是阿玉最擔心的。她知道洛殤極爲高傲,不知道哪裏來的那麼強大的自尊,但如此,更是讓人不安。

    這麼驕傲的人,若是發現自己一直以來得到的恩寵和愛都是不是自己的,那纔會是莫大的羞辱。

    阿玉嘆息着搖了搖頭,轉了視線,繼續收拾東西。她剛一轉身,只見冷邵玉端着碗走進來。

    “王...王爺。”阿玉半蹲下身行禮,昨天開始就一直沒見到晉王,沒想到他會忽然出現。

    瞧了眼室內的東西,凡是洛殤用的都已經被阿玉收拾在了箱子和包袱裏。他的臉色頓時陰了下來,聲音冰冷。“這是做什麼”

    阿玉看了看洛殤,才說“小姐說,這裏太奢華,她更適合住在紫金閣,所以叫奴婢收拾......”

    “嘭”的一聲,碗被男人重重的扣在桌子上。

    阿玉忙跪在地上。

    室內除了淡淡的憂慮,現在更多了寒冷的怒火氣息。

    “沒經過本王的同意就想搬走,如此擅作主張真是膽大妄爲。”他凌厲的眼像着了火一樣死死的盯着窗子前看都不看他的女人。

    這張俊美絕倫的臉此時鐵面發青,眉間上揚,墨色的眼裏隱隱浮動着怒氣,眸子迸發銳利寒光。高大的身體,一步一步朝着她走去。

    “王爺息怒,小姐只是想換個地方住,僅此而已。”阿玉苦苦哀求,生怕冷邵玉會對洛殤做出什麼事來。

    男人根本沒有閒情去理會她的話,他高挑的身材走到洛殤的身邊,自始至終,這個女人都不曾看他一眼,這種忽視纔是最讓他憤怒的。

    他冰冷的大掌捏住她的下巴,就算她不肯,還是硬將她的臉扭轉向自己,黑眸居高臨下看着她,冷笑一聲。“真的僅此而已嗎”

    她的下顎被他生生擒在掌中,也不掙扎,也不順從,依舊平淡如初。

    “就那麼想搬走”他眉頭皺的緊緊的,神情在見到女人眼睛的一刻寫滿了不盡的複雜。

    被他強迫的看着他,洛殤睫毛不眨一下,淡淡回了一個字。“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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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p;他問,她答。他不問,她不開口。

    這不就是他想要的嗎,冷邵玉,你還是那麼霸道孤傲,你什麼時候才能放下專權的一面。

    洛殤眼睛裏除了暗暗憂愁,剩下的全是苦楚。

    他捏着她下顎的手慢慢的拖起她的臉,讓她完完全全對着自己。“你是想離開這裏,還是想離開本王”

    才一天一夜,他們何以如此。

    做了替身又怎樣,她還是王妃,該有的一樣不少,還想怎樣比起那些飽受折磨的日子,還有什麼不知足的

    冷邵玉壓着心裏的怒火,他厭惡這樣的洛殤,驕傲,自尊。同時,他也心疼這樣的洛殤。

    良久,她纔開口,那種滿不在意的模樣望着他。“離開這裏,或是離開你。還重要嗎”

    愛的是她,還是你,重要嗎

    冷邵玉眉頭越來越緊,猙獰的面孔近乎湮滅一切,他冷笑一聲,鬆了手放開她,直起身子。

    他冷言道。“沒有本王的允許,你別妄想走出這裏半步。”

    整個王府,整個京都,整個天下都是他的。而她的一切,從來都是妄想。

    洛殤側過頭,一抿乾裂的脣,扶着椅子站起,她看着他,淡薄的浮起嘴角。“這一次,還要拿什麼來壓我。洛柯的命納蘭氏的命我的命”

    她婉轉一笑,指向地上跪在一旁的阿玉。“她的命還是整個洛家的命”

    阿玉跪着喃喃的流着淚,輕聲喚道。“小姐......”

    “晉王想要誰的命,儘管拿去。只是你再也別想威脅我,我說過,我們再不相欠。”她揚着臉,蒼白無力的面色保持着完好的清高和淡漠。

    她已經爲了洛家做了太多,一直都在爲別人活着,難怪她會這麼累,就連愛也是代替別人的。她也想做一次自己。

    冷邵玉看着她從容的眼睛,好一個在不相欠,就算她不是洛家人又能怎樣,以爲這樣就可以撇清他們的關係哪有那麼容易。

    不過,他太瞭解她了,甚至比她自己還了解。

    他的臉色逐漸退去寒冷,但手掌的溫度卻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冷的叫人發顫,他手指輕輕的撫了撫她的秀髮。

    柔和中充斥着涼薄的口吻道“洛老將軍要是知道他的女兒此時說出如此混帳的話,你說他在九泉之下會不會託夢於你這個洛家的不孝女。嗯”

    他邪笑,依舊撫摸着她的發,薄脣慢慢的貼近她,在她的耳側放慢了低聲道“區區洛家人的命,只需本王動動手指。不過這一次,本王想玩個大的。”

    他的手指滑上她的脖頸,充滿了戲虐。“月娥閣所有下人奴婢的命,豈不更有趣”

    洛殤看着他,眼睛裏全是怨氣。他怎麼能這麼做,怎麼可以這麼心狠。

    “他們都是你的人,與我又有何干系。”

    冷邵玉輕笑。“當然有。你若離開這裏,就是他們做奴才的沒用,照顧不周。你說本王該不該罰他們”

    她憤怒的看着他,緊緊的攥着衣角,皮笑肉不笑。“我真是眼拙,沒想到,晉王您可以殘忍無情到如此地步。”

    他笑笑。“也許,本王還能更殘忍些。”

    他滿意的轉過身,走向門口,經過桌子角時,撇了一眼桌面上的碗,隨之開口道“你最好把東西吃了,你若不喫,月娥閣所有奴才奴婢都要陪你一同捱餓,你若不喝水,他們就要陪你一同渴着。你若死了,他們也會給你陪葬。”

    洛殤閉上雙目,她知道,冷邵玉說出來的話,就不會收回。她更知道,他究竟是有多麼狠毒。

    門中,他離去的背影兒,依舊風氣翩翩,洛殤忽顫的身體蹲坐下來。

    “小姐,我們還遷嗎”阿玉走上前小聲的問。

    望着窗外的神情,慢慢的收回,她苦笑。“去紫金閣把卓錦叫回來吧。”

    阿玉想了想,應答了一聲。“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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