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棲寢殿,刺骨冷風吹進長廊裏,阿玉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而坐在一旁的洛殤面色依舊平淡,她不諳世事,彷彿這世間所有紛爭都與她再無關係。

    “小姐,我知道這麼做讓您很爲難,可是,現在只有晉王,哦,不,是隻有您才能救將軍啊,小姐......”阿玉雙手拄在膝蓋上,她跪在冰涼的地面哀轉苦求。

    “聖上採納右傾羣臣的意見,已經下旨讓將軍前往胡亥駐守三十年。三十年啊,將軍和夫人怎麼受得了那不毛之地,小姐,難道您真的要眼睜睜的看着將軍和夫人身首異處嗎”

    一雙如水般默然一切的眼睛望着窗外,沒有波動,甚至平靜的看不到流動的光絲。洛殤悠悠的望着繁花落地,不發一語,連呼吸也是微淺薄淡。

    她拿什麼再去救洛家,爲了洛家,她做的還不夠嗎就因爲她是洛家的人,所以才這麼委曲求全揹負一身傷痕累累的罪惡情債流落至此,她還有什麼能力再做這些。

    她能做的,不能做的,都做了。該承受的,不該承受的,也都受盡了。

    “小姐,奴婢求您,這是最後一次,最後一次,好不好......”阿玉跪着爬到洛殤的腳下,她雙手攥上洛殤冰涼的手,無助的哀求。

    眸線慢慢收回,洛殤朱脣輕閉,看着眼前的人,她淡淡的開口“我無能爲力。”

    阿玉身體忽顫蹲坐在了地上,將軍和夫人就是她的再生父母,她就算死也要護着洛家,倘若夫人和將軍真的去了胡亥之地,最多也只能活上三年,還要飽受險惡之地的折磨。

    她眼睛睜的好大,拼了命的搖頭。“不會,小姐你一定有辦法的。你不會放着洛家不管的,你去求晉王,他想要什麼,你都給他,都滿足他,他一定會答應你的。上一次不也是這樣,可以的,一定可以的......”

    阿玉說的語無倫次,她也顧不得如何整理好語言,只希望洛殤能夠答應,良久,她纔等到沉默中的女人開口。

    她說的輕緩無力,每一個字都像是在心裏掙扎了好久才說出的。她說“你告訴我,還有什麼是我能給他的”

    她雙眼含淚,黯光失色,又是那麼淡然自若,翹楚的粉脣略微發白,又帶憔損。

    面對這樣的洛殤,阿玉也不知該如何開口。

    洛殤淡笑,顫動着眸子,自嘲的說“你是讓我跪下苦求他還是讓我用卑微的身體取悅他”

    那個男人,是她用心愛到骨子裏的人。當她卑微的跪在他腳下,或者受此威逼取悅她的時候,她的心,比任何時候都要痛上千倍萬倍。

    因爲她愛他,所以她做不到。

    “小姐......”阿玉低下了頭。洛殤的出現,給了洛家希望,也讓洛家安穩到現今,就像她說的,她能做的都做了,不能做的,也都做了。

    現在,還能要求她做什麼。

    “你出去吧,我累了。”她靜靜的坐着,合上了眼睛,實則是爲了掩蓋將要流下的淚。

    阿玉退出了房間,她幾經思索,也只有這一個辦法能救洛家,只有再委屈這個女孩兒一次。阿玉跪在房門外,只要洛殤不答應,她就這樣一直長跪不起。

    夜幕降臨,一切靜悄悄的,連蟲子的音聲也都隱退,想必是哀愁太深,纔會讓一切生靈都不得不退避。

    阿玉乾癟的脣有些龜裂,她身體搖搖晃晃,還依舊跪着。

    “你這是幹什麼,你給我起來,不要再逼小姐了”卓錦氣憤的拽上她的胳膊。

    “我不逼她,她會同意嗎”

    卓錦一聽,心裏更是生氣,立即鬆開手。“你心裏想的都是洛家,那小姐呢洛家可憐,小姐難道就不可憐嗎她爲了洛家做了多大的犧牲你不清楚現在憑什麼還來要求她做這些。”

    淚水從阿玉的眼裏流出來,她緩慢的起身,看着卓錦,那種眼神帶着負罪感,讓卓錦都不禁心生後怕。

    “我的命,你的命。都是將軍和夫人的,都是洛家的。我們的責任就是守護洛家,而她的命就是爲了洛家而生,爲了洛家而死。”阿玉哭着。

    卓錦被這樣的阿玉嚇壞了,她吞了吞口水,臉色嚇得發白。“你瘋了”

    “我是瘋了,我只想爲將軍和夫人守護好洛家,如果將軍和夫人都不在了,我活着還有什麼意義。”阿玉苦笑。“難道你想看將軍和夫人死嗎”

    卓錦心一愣,也不知道如何開口,她被阿玉的言語逼到絕處,找不到可以反駁的話。

    正當此時,門開了,從裏面折射出微淺的光亮雖是隻有一道縫隙,卻還能將人的表情看的清楚。

    素雅白衣同她整個人一樣清冷,她的肌膚雪白柔潤,平靜的臉對着她們,說道“最後一次。”

    阿玉笑了,淚潸然而下,卓錦一臉鬱悶,心疼的眼神看着洛殤。

    真的是最後一次嗎她能做到是最後一次嗎

    鳳棲寢殿的守衛不准許她們走出這裏一步,無奈之下,洛殤只能以書信相送。

    靜思殿裏,司徒靜雨正拿着那封被葉臻攔截下的信在燭火下品讀,她怎麼會讓他們相見。

    這片已經燒盡了的野草,絕不能讓她死灰復燃。

    司徒靜雨皺眉拍着桌子,看來,父親已經行動了,他總是那麼魯莽,只怕這回又要生出了不少麻煩。司徒靜雨想着,對葉臻吩咐了幾句,隨後她才踏實的坐下。

    鳳棲寢殿外偏偏多了三隊守衛,他們聲稱是奉了王爺的命令,回話道,王爺不想同她相見,僅此而已。

    “王妃,您還是回去吧,沒有王爺的命令,小的們真的有心無力,不敢放您出去。”侍衛皆是搖頭嘆息。

    洛殤勉強點點頭,倏爾,她問道“府裏執掌王妃特權的人是”

    侍衛們想了想,還是如實回答。“是靜王妃。”

    冷邵玉將王妃的特權轉交給了司徒靜雨,他待她還真是不一般。

    夜色深沉,帶着黑夜涌來的緊迫感,籠罩着一種悲哀流轉的淒涼氣魂。

    “小姐......”阿玉愁眉不展。

    只聽女人淡漠的說“把我的琴取來。”

    “琴啊......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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