綁在男人身上的帶子緊緊纏着她的肩膀,勒出兩道深痕,淤血在白色的布帶上慢慢殷溼了大片,嘴脣被她咬破,汗水涔涔。

    洛殤,你要堅持住,一定要......堅持住,不能讓他死,絕不能。

    可她好累,早已體力透支的女人揹着男人不知走了多久,草原上風雲驟變,雨停了,狂風又開始無情的騷動,吹打她弱小的身子,一聲雄鷹的鳴叫,響徹草原。

    她慢慢擡起頭,汗水吧嗒吧嗒流下,只遙遙望見頭上方來回盤旋不停的雄鷹,彷彿整個天都在不停的轉動,地也在轉,一切都在旋轉。繞的她疲憊不堪,昏昏冉冉。

    “在那裏,他們在那裏。”

    不知什麼人,從哪裏傳來的聲音,她眼前天玄地昏,倒在了地上。

    當洛殤醒來的時候,自己已躺在牀上,紫屏金紗帷帳輕輕擺動,耳邊不斷丫頭的哭啼聲。

    “嗯......”渾身的疼讓她虛弱痛苦的低吟了聲。

    聽見她的聲音,小竹頓時揉了揉眼睛,喜極而泣。“您醒了,我就說嘛,王妃你一定會醒來的。”她說着說着,又開始抹着眼淚。

    小竹一想起,當莫大人將王妃王爺帶回來時,她渾身上下破爛不堪,全是泥濘和劃傷,肩膀處兩條紅紅的勒痕血紅的刺眼,面無血色的讓人心疼。

    你醒啦,我就說嘛,你一定會醒來的,她們偏不信

    “卓錦......”卓錦,是你嗎

    洛殤放大了瞳孔,睫毛不停的顫抖,她別過臉。

    小竹愣了愣,才說“王妃,奴婢是小竹,不是卓錦姑娘。”

    眼裏暗含着哀傷,她又忘了,卓錦已經不在了,怎麼還會回來。

    洛殤想坐起來,可偏偏身體那麼沒用,動一下都疼的厲害,像全身的肉都散了一樣,手上的傷已經被包紮完好,能聞見的只有刺鼻的苦藥味兒。

    “王妃,您還不能起來,郎中說,您的身體太虛弱了,需要好好靜養。”

    “他呢王爺呢”她閃奪焦慮的眸子看向小竹,眉間積滿愁苦。

    “王爺......他......”小竹嚥了咽口水,立即轉移了話題。“您昏迷了兩日,一定餓了吧,奴婢早讓人備好了銀耳燕窩,您先喫一點吧。”

    “他還好嗎他醒了嗎”看小竹支支吾吾,她立即抓住丫頭的手,追問“快說啊,他怎麼樣了。”

    “王爺......他...他還沒有醒。楚郎中說,王爺傷勢太重,前後都受了重傷,要救活,機率很小。”

    “機率很小是什麼意思”她的眼睛立即溼潤了。

    小竹本來不想說的,因爲莫大人和郡主特意交代過,王妃醒來後,府中任何人都不能如實告訴她,怕她再受刺激,雪上加霜。

    可眼下女人不停的問,小竹也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她是個不太會撒謊的人,一說謊話,憑洛殤察言觀色的能力一定會被識破的,只怕到時候,更加棘手。

    “楚郎中的意思是......”小竹抿了抿嘴巴,緊張的都不知怎麼開口。“是王爺可能......可能活不過這幾天了。”

    “你說什麼你胡說”洛殤一把推開小竹,她慌亂的掀起被子,還沒穿上鞋,就體力不支的倒在了地上。

    “王妃,王妃。”小竹匆忙的放下手中藥碗去扶她。“王爺吉人自有天相,他不會有事的,楚郎中等人正爲他診治,王妃您放心吧,千萬別拖垮了自己的身體啊。”

    “我要去找他,我可以救他的。”洛殤每次試圖起來,可手腳卻偏偏不肯聽她的使喚,以前被司徒靜雨害的雙腳也越來越疼,一着地,就像錐子針扎一樣,疼的她全身難耐。

    小竹跪在地上,淚流滿面,緊緊抱着她,不肯撒手。“王妃,您不能去,您這個樣子,去了也無濟於事,還會傷了身體,王爺也會傷心的。”

    “放開,你放開我,小竹,讓我去吧,讓我去看看他好不好,我可以的,我可以救活他,我一定可以的。”她胡亂的說,淚流滿面,楚楚可憐。

    “王妃王爺受的是刀傷,不是什麼疑難雜症,即便您去了,還是同楚郎中一樣,只能祈禱天命。況且,您現在,要怎麼過去,您這個樣子......”

    “我沒用,都是我沒用。”淚花含在她眼眶,如晶瑩的珍珠一顆顆緩緩溢出,長髮披肩垂到地面,包裹起她柔軟的身體,她虛弱的跌坐在地上,雙手狠狠打着自己。

    “我什麼都做不了,都是我害得他,是我沒用。”

    “王妃,您不要這樣,求求您不要傷害自己了,這不是你的錯,不是。”小竹抓住她的手,滿眼心疼的祈求,看着女人悲

    傷的眼睛,無神失意的模樣,小竹心裏說不出的心酸。

    次日,寢殿裏。

    司徒靜雨坐在牀邊,她眼皮漸漸合上,已經守了整整三日了,可男人還是沒有任何氣色。

    “葉臻,藥涼了,你再去熱一熱吧。”

    葉臻看了眼牀上的人。“郡主,王爺他根本飲用不下,還要......”

    “哪兒那麼多廢話,叫你去你就去。”

    “是...奴婢這就去。”葉臻慌忙的端起碗走了,臨走時,恰好楚郎中進來。

    “老叟見過靜王妃。”

    “楚郎中,王爺怎麼還沒醒”

    看着他虛弱的模樣,司徒靜雨說不盡的心疼,本想借刀殺人,讓洛殤消失在世上,沒想到卻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害了他。如果冷邵玉醒不過來,她可怎麼辦。

    “王爺傷勢太重,尤其是他胸前的刀傷,離心臟只有幾毫,幸而老天眷顧,否則只怕都活不到現在。”

    “王爺。”司徒靜雨擡起帕子擦了擦他的額頭,撫摸着他俊美邪魅的輪廓。

    “那現在還有什麼辦法嗎難不成只能聽天由命”

    楚郎中搖搖頭,他是看着王爺從小長大的,心裏的擔憂也不比司徒靜雨少,但凡有那麼一點兒希望,他都會盡力嘗試,可如今,確實沒有別的法子了。

    就算神仙下凡,也無能爲力。

    “老叟無能。”

    司徒靜雨閉緊了雙眼,若男人有事,她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了自己。“下去吧。”

    “是。”楚郎中剛要離開,忽然又繼續說道“那件事......”

    聽此,女人臉色驟然大變,看了一眼牀上昏迷的人,立即說“你先出去。”

    楚郎中卑膝的退下。

    司徒靜雨無奈的嘆氣,慢慢的向他親近了身子,細長的手滑着他的肌膚,她的頭輕輕依靠在男人蜜色的胸膛。

    “王爺,從我第一次見到你,就愛上了你,這輩子,就算死,我司徒靜雨也無怨無悔。”

    “我知道,你的心裏只有那個女人,從不肯多看我一眼,我也明白,你親近我娶我,也都是因爲她。可在你面前我還要做的若無其事,我怕你會厭惡我,趕我走。”

    “遇見你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幸福,哪怕你不愛我,我多希望有一天,你的心裏你的眼裏能看一看我,王爺。”她雙手撫在他的身上,貪戀陶醉在他的身旁。

    王爺,別恨我,如果你不那麼在乎她,我也不會想奪她的命,別怪我。

    只能怪上天,造物弄人,不該讓她們同時出現在一個世界裏。

    聽見外面吵吵嚷嚷,司徒靜雨起身喊道小竹,詢問何事。

    “是...那個女人來了。”

    司徒靜雨皺眉,頓時變了臉色。“她還敢過來,真是個不知羞恥的人。”

    門外,司徒靜雨的奴婢攔跪在洛殤身前。“王妃,您還是回去吧,靜王妃在裏面陪着王爺,您就放心吧。”

    “王爺若是醒了,奴婢等再去稟告您。”

    洛殤好不容易纔是擺脫小竹來了這裏,沒見到他,怎麼可能安心的回去。可這羣奴婢一直攔在她的身前,當真讓人頭疼。

    “王妃,您就先回去吧,您的身子要緊啊。”奴婢們也是心疼她的,雖說她們害怕司徒靜雨的權威,但仍舊體貼洛殤的,所以一直好言相勸。

    寢殿的門被人推開,司徒靜雨走了出來,她輕咳兩聲,女婢們規矩的退後低着頭。

    “吵什麼吵,王爺在裏面休息,打擾了他,你們誰擔當的起。”她怒罵了句,轉眼看向洛殤,從上到下掃了她一眼,鄙夷的冷笑。

    “你怎麼來了姐姐可還真是有臉過來,王爺就是因爲你才身受重傷,到現在仍昏迷不醒,你要是還有點兒良心,就乖乖的回你的鳳棲寢殿,對你,對我,對王爺,都好。”

    洛殤沒有看她,直接走上臺階。

    “站住。”司徒靜雨很不滿她的無視,立即擺了擺手讓衆人上前攔住她。

    “洛殤,你還真是不要臉,同時被戎狄人擄走,郡主安然無事的回來而你卻沒有,還不是你這個女人春心蕩漾想做別人的閹祗,虧得王爺去救你。”她字字句句說的理直氣壯。

    洛殤淡雅的眼轉看她,一步步朝她走近,不知怎麼,司徒靜雨總覺得在洛殤的身上暗藏着一種不同於俗人的氣魄,這感覺也讓她心裏莫名生出幾分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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