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遲疑着回答“我我不知道。”
她沒有說謊,是真的不知道,可在男人的眼裏,洛殤看到的卻是他堅定的質疑。
“我真的不知道你問的人是誰什麼慕哥哥”
冷邵玉抓着她的肩膀,他輕輕的一抿薄脣,深眸複雜的看了她好長一會兒,才漸漸湮滅下這份急切的緊張,溫柔的手掌撫上她的臉頰。
“累了吧,再睡一會兒吧。”他說完也沒徵求洛殤的意見,溫柔裏又有強硬霸道的摟過她,緩緩閉上了眼睛。
洛殤聽着他沉重的呼吸,他有序卻令人擔憂的心跳聲,她小心翼翼的擡起手揉撫上男人緊蹙的眉宇,然後也慢慢的合上了雙眼。
直到洛殤熟睡,冷邵玉才睜開眼睛,他一動不動就這樣靜靜的看着。
女人美麗的輪廓就像一陣輕柔的風,所留下的只是美好的痕跡。她淺睡時的安靜舒雅,醒來時的淺薄眸光,還有那躲閃時的嬌羞自然,倔強時的目中無人冷豔羣芳,這樣一朵尤花,真的不適合開在普通的地方。
你到底是誰你口中的音兒,慕哥哥又指的誰真的是你自己嗎衛漀音。
可爲什麼你又會和她那麼像,你到底是誰
是不是她。
冷邵玉輕輕的呼吸,他伸出的手在即要觸碰到女人高挺的鼻樑的一刻停頓住,他複雜的眼睛思量着,漸漸收回手走下牀。
天色黑了,深夜裏,冷邵玉傾自離開房間,白紗長衣猶如沒月的今夜形成不了一道靚麗的風景,只會帶來無眠的肅殺冷清。
他雙手背在身後,在回往月娥閣的路上,一個身影穿梭過竹林,冷邵玉凝着冷眸,他緊緊皺着眉心追隨那個身影進了桃林。
柔弱的線條,溫雅的舒心之氣,那回眸的淡淡凝望,瞬間將所有的迷霧都化爲硝煙,是你嗎,真的是你嗎
冷邵玉輾轉四周,一棵棵高大的桃樹掩庇森嚴,亂了他的視角,一向鎮定冷漠的男人此時此刻他的眼裏竟然也有了惶恐和迫切的緊張,他四處回望,夜裏迷霧沉沉。
隨即,他苦澀的冷笑,挺拔俊朗的身體像被抽走了魂魄,冰冷的手掌攥起,一拳打在了粗闊的樹幹上,滿樹的葉子莎莎墜落。
“月娥”
方纔那個身影,那張側臉,她回眸時的笑容同月娥一模一樣,是他憂心了,竟然也會魂不守舍的出現了幻覺。
月娥已經死了,早就死了,一切不過是幻境的泡影罷了。
冷邵玉攥成拳頭的手指慢慢舒張,他幽深的深眸敏銳凌厲的一側,森冷道“說吧,什麼事。”
莫雲從一側黑暗裏走向他身前,說“卓朗那邊傳來了消息,王妃確是衛國的公主,衛漀音。”
冷邵玉沉默着並沒開口,臉上淡泊的也沒什麼表情。
莫雲看着,也沒多說,他知道冷邵玉一早就猜了出來,如今的結果只不過在猜測的基礎上得到證實罷了。
“王爺,您還打算留下王妃嗎如果王妃真的想起一切,她會要了您的命。”
半年前洛柯將軍的死,王妃有多恨,他日,她想起了一切會比這更恨上千倍萬倍。
如果她真的想起,是冷邵玉下的指令發兵衛國,是衛國大臣內外勾結才逼死了衛王和王后,是她所親信的洛柯將軍親手殺了她的駙馬,是她所在的武周讓她的百姓流離失所,讓她無家可歸絕望無生。
知道後,她又會怎樣
嫁給了敵國的皇子,做了仇人的妹妹,成了武周的王妃,她會有多麼恨自己,恨冷邵玉。
這些冷邵玉不止一次的去想,他幽冷的寒眸全然凝鎖,冷淡道“她不會想起來的。”
“可如果那一天真的發生了,王爺又打算如何面對王妃”
冷邵玉勾起脣角,冷冷一笑。“那就讓她殺了我。”
“王爺。”莫雲擰着臉,他凝氣深吸,說道“卓朗傳來的消息裏提到他此番去衛國,一路上都有密衛追殺,三娘和他都受了重傷,才耽擱了調查。”
“韓王如此派人阻攔,又製造種種謎團假象定是想掩飾什麼,難道韓王知道了王妃的身份”莫雲大膽猜測。
孟卓朗傳來的密函中,寫到從他們自出京都開始,密衛的追殺就從未間斷,而且事有種種謎團,讓調查變得異常艱難,撲朔迷離。
冷暮飛想要極力隱瞞的大概不會是王妃亡國公主的身份,那應是什麼
“他早就知道了,讓卓朗繼續留在衛國。”
“王爺還要查什麼”既然已經確定了王妃亡國公主的身份,孟卓朗繼續留在衛國也就沒有什麼必要了,反而會陷入危險。
冷邵玉雙眼微微眯起,眸中是窺破天機的洞悉目光,意味悠長,沉鬱的神情慢慢轉向莫雲,眼眸深邃似如早有預謀。
“本王要知道那個女孩兒,是不是她。”
衛漀音。洛殤。
莫雲恍然明白,原來冷邵玉不惜派卓朗去往
衛國真正想查的並不是王妃的身份,所查亡國公主不過是一個幌子,王爺真正想確定的是衛國公主是不是當年那個的女孩兒,如今的晉王妃。
“屬下明白,即刻傳書。王爺,卓朗武功凡凡,三娘雖可敵猛將,卻遠不及密衛數人,要不要派些人手過去。”莫雲與孟卓朗同爲晉王左膀右臂,一文一武,卓朗神機妙算,機智世間再無一二,只是他的武功實在平凡,很有可能陷入危險。
“目標太過顯眼,反而更會招惹禍端。”
“是,屬下這就去辦。”
“等等。”冷邵玉開口叫住莫雲,他沉思片刻才說“把楚郎中請來。”
莫雲點頭,轉身離開。
請楚郎中過來,是想找到有什麼辦法能夠封鎖洛殤的記憶,他要將那個女人有關過去的回憶全部,完全的封存,她也不再將有過去。
冷邵玉也會害怕,他現在就在畏懼,他畏懼的是洛殤真的會像莫雲所說,想起一切。
子夜時分,洛殤又是一身冷汗的從噩夢中驚醒,她恍然睜開雙眼,痛苦迷離的眼睛微動,神色有些虛弱。
稍稍緩和了片刻,她枕着軟枕上的頭才慢慢轉向一側,看到牀邊的女人時似乎很意外。
洛殤撐着牀,也在女人的攙扶下坐起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