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麼,洛殤總覺的這兩日身子有些乏累,許是日前巫蠱毒術的一番折騰,身體還沒緩過來。只是這怎麼都有五個月了,可她的小腹卻只顯微挺,一點兒動靜都沒有,這倒讓洛殤憂心忡忡。

    她雖精通醫術,卻唯獨對這懷孕一事懂得並不是很全面,所以先後問了楚郎中,也問過了白綺若。聽他們皆言並無大礙,只是她心神不寧,休養幾日即可,洛殤也就沒再放於心上。

    這麼多天下來,白綺若的醫術她是見識過的,如若白家存於現今,定會較以往更要名聲顯赫。

    初春也算到了,早晨打開窗子就能聞到一縷淡淡的清香,這香氣不同於烈日下盛開的嬌花那樣擁有醉人的味道,但唯獨這簡簡的淺淡卻更讓人記憶猶新。

    曇華園,洛殤後背倚靠着樹幹,她凝神的看着桃林間揮劍的女人,女人步子輾轉有序,步調和諧,彷彿鋒利的刀劍在她手中成了遊刃有餘的落英絲絛,任憑她執掌袖手繁華。

    自小跟隨長姐闖蕩,白綺若多多少少也學會一些淺薄的劍術,上戰殺敵雖說不可,但必要的時候還是能以防身。

    她揮舞着手中長劍,遊刃的刀尖劃過地面,掀起地上的盎然與沉落的花瓣,她再一揮動,桃枝折損,滿天的繁花齊飛,像落雨一般輕輕的沉淪。

    剎那間,劍忽然掉在地上,白綺若皺起眼眉,捂上自己的右腕,她看着右腕所纏的白色布條,無奈的俯身撿起地上的寶劍。

    是她忘了,這隻手是拿不了劍的。

    見她忽然停下了,洛殤朝她走過來,只是剛到她的身前要問還沒開口時,小竹正好端着水杯從廊庭裏經過,她面帶笑容,像春日裏和絢的陽光,卻在看見白綺若之時,笑容驟然散去。

    小竹睜着眼睛,不眨一下的盯着白綺若手拿的刀劍,再看向一旁手無縛雞之力懷有身孕的洛殤,她呼吸頓時僵住了,頭腦裏本能閃過的第一個反應就是,不好,白綺若要害王妃。

    小竹立刻將手中的杯子放在地上,快步的上前用力的伸手將白綺若推開,大聲嚷道。“你別靠近王妃。”

    “我就知道,你故意裝成那副可憐的模樣混進王府接近王妃,就沒安什麼好心,還想在無人的時候對王妃動手哼。”小竹氣憤的奪過白綺若手中的劍摔在地上,又不解氣的用力踩上兩腳。

    “小竹,你誤會了。”只可惜洛殤的話,丫頭哪裏在意。

    小竹轉頭說“王妃,您就是心腸太好了,對待任何人都那麼善良,可你知道她們都是什麼人嗎”

    “您費盡心思救下安竹染,可她又是怎麼對您的還有您一次次寬容司徒靜雨和府中下人,但她們卻是想一次又一次變了法子的要王妃你的命。奴婢是再也不會讓您有任何閃失,也會保護好小公子。”小竹伸手指向白綺若的眼睛,嗓音放的很大。

    “這個女人沒王妃想的那麼簡單。白綺若,王妃待你那般好,你若旦凡有點良知也不會這麼處心積慮的接近她欺騙她,還要害她。走,你現在就跟我去見晉王。”小竹抓起白綺若的手腕硬拽着她。

    先前是她太聽洛殤的話了,明知道洛殤心軟有時根本狠不下心,但她不一樣,被司徒靜雨那羣人害得那麼慘,這口氣至今都難以下嚥。

    何況從看見白綺若的第一眼,小竹就深覺她有問題,不是她多疑,她總覺得再繼續留着這個來歷不明的女人在府,遲早會生出禍端。

    白綺若右手本就使不上什麼勁兒,估計是剛剛舞劍投入的太過認真,手腕已經泛痛,又經小竹現在這麼一拉扯,更是疼的厲害。

    “你今天必須去跟我見晉王,你不敢去,就是心虛。”小竹故意譏諷,拿話砸她的臉。

    “小竹,快放開她,別胡鬧了。”洛殤好言相勸行不通,她只好以命令的口吻逼迫小竹。

    從跟隨她到現在,洛殤還從未像今日一樣冷冰冰的命令她,小竹委屈的咬上嘴脣,眼睛頓時溼了幾分,無奈下她也只好不甘心的鬆開手。

    只是一個才認識了幾天而已的陌生女子,就值得她的這樣重視

    小竹乾巴巴的瞅着洛殤拉起白綺若的手,她心裏很不是滋味,比被司徒靜雨所說出的那些羞辱難聽的話更讓她難堪。

    “你沒事吧小竹她是無心的才說出了那番話,姐姐不要放在心上。”洛殤擔憂的解釋。

    小竹咬牙跺腳,真想大喊一聲,什麼無心,我就是有意的,可這話一時半會兒,還真是難說出口。

    白綺若很禮貌的笑了笑,她撫上洛殤的手背,輕輕拍了兩下後,拿開她的手。

    “妹妹,我有些累了,就先回去了,你要注意休息,且莫在勞心傷神。”白綺若說完,她捂着自己的手腕漸漸轉身離開。

    小竹就是心疑這個白綺若,她大吵大嚷。“你別走啊,就想這麼一走了之你給我回來,有本事咱們就去見晉王。”

    “小竹,夠了”洛殤臉色有些發冷,她冷漠的一聲,讓小竹頓時閉上了嘴巴,雖然心裏不舒服,但還是

    聽了話。

    看着白綺若走出園子,洛殤眼裏還留有的擔憂,小竹心裏難以平衡的開口說“王妃,這個白綺若一定有問題,她剛纔就是要對您不利的。”

    “她只是在舞劍。”

    “王妃您寧可相信那個女人也不肯信小竹”

    洛殤別過臉,正對上丫頭滿是失落的眼睛,她無奈的輕說“你們不過才見了幾面,哪裏來的這樣冤仇,我當然信你,但我也信她,不管怎樣,她是不會害我的。”

    簡直就是冥頑不靈,小竹真想就這麼把話說出來,她咬牙切齒的嘟囔道“奴婢剛剛明明看見就在您低頭的時候,她左手剛好接換了右手的劍,一看就是圖謀不軌。”

    “那是因爲她右手受過傷。”

    洛殤的話讓小竹忽然怔住了,她還要爭辯卻發現已經沒有什麼可爭辯的了。

    “她右手受傷,那那能受多大的傷嘛,就那麼巧合撿個劍的時候手傷就發作了”

    方纔那一幕小竹就是覺得蹊蹺,什麼右手有傷,白綺若分明就是藉着右手受傷這個幌子,在洛殤低頭關懷她的時候,將劍換到方便行事的左手,想無聲無息的倉促了事。

    小竹冷哼,她怎麼就不信白綺若真的傷那麼重,拿劍的力氣都沒了,這種謊言也就只有洛殤會信。

    洛殤擡高眼眸,望着枝頭盛開的桃花,淡眸略爲悲傷的慢說“她的右手就像我的雙腳一樣。”

    白綺若的手再不能拿得起劍,而她的雙腳同樣也再不能起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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