紗幔及地,籠罩了整個房間,一種朦朧的迷離淡色包裹着一切,四周的牆壁全用錦緞遮住,就連室頂也用繡花毛氈隔起,淺淡的粉色輕紗將這裏的所有顯得撲朔迷離,卻是逐加溫馨。

    這是間女子閨房,裏面陳設之物都爲女子所用,錦被繡衾,軟枕邊上還掛着一個紫色香囊,散着淡淡幽香。

    洛殤坐在牀上,她動了幾下也沒掙開手腕上捆綁的繩子,眼瞧牀頭支起的象牙掛鉤,洛殤一點一點的移動身體,在鋒利的牙尖上來回磨損繩子,費了一番功夫繩子總算是斷了。

    她拿開嘴上的布娟,右腿小腿部似乎受了撞擊,現在有些隱隱發疼。

    洛殤一瘸一拐的走到門口,纔剛要開門,門反被外面的人推開。

    在看見她的時候,門外的女人反倒先和氣的笑了。

    女人穿着藍色的翠煙衫,看她年齡不過二十又幾,若換了旁人穿這樣顏色的衣服一定顯得蒼老,但此時着裝在她身上,倒是更有成熟和穩重,讓人感覺踏實。

    洛殤看着她,顯然眼前的女人是陌生的,不過仔細想想,彷彿也是在哪裏見過的。洛殤想起來那日在雀臺時她是見過這名女子的,是在冷暮飛的身邊。

    那麼,她應是冷暮飛的人。

    所以,也是冷暮飛讓她這麼做的。

    想着,洛殤防備的退後了幾步。

    見她小心謹慎的動作,夏如初啞然輕笑,笑眼中更有不解和無奈。

    “晉王妃請放心,不僅是我,這裏的所有人都不會傷害您。您該知道主人的心,所以,王妃不該畏懼他。”若是洛殤的樣子被冷暮飛瞧見,男人心裏定是會萬般空落。

    “是他讓你抓我來的”洛殤冷漠的眼睛如閉樓空月清秀而又高寒。

    夏如初搖搖頭,然後說道“主人想得到的東西,從來不需要別人插手。”

    她邁開步子,雙手輕緩的疊加於身前,走了幾步,停了下來,回過頭認真的看向洛殤。

    “但,除了你。”

    在這個世上,只要是冷暮飛想要的,他都不會不擇手段的得到,哪怕到最後他會毀了所有,也會不惜代價。

    都說晉王冷邵玉心狠手辣,冷血無情,但實則他這個弟弟並不照他遜色多少,一樣的殘忍,手段陰毒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即便如此,但從不會心軟的男人唯獨在面對洛殤時,卻束手無策。他比任何人都想得到她,卻也比任何人都不想看到她受傷。

    洛殤清楚的看到夏如初眼中所有的感情,是種深深的痛惜,想必她一定很愛那個男人。

    “沒經我的同意,晉王妃是走不出這裏的。”夏如初坐到桌旁,細長的手指自然的放於桌上,見洛殤要離開,她輕聲說道。

    門口的奴才們攔在洛殤身前,在桌邊女人點頭的一刻,房門被他們強行關上。

    “我叫夏如初。”夏如初淡淡道。

    洛殤回身,也沒過去到也沒退後。

    “王妃懷着身子,還是坐下來說話吧。如初不想爲難您,只是覺得與王妃實在投緣,今日恰好遇見,想與您說說話,所以唐突的請您來此,若有怠慢之處,還請王妃見諒。”

    洛殤淡掃眉眼,清冷的眼眸既有少女般的清純,亦有爲人妻爲人母的成熟賢雅,更有一種不知來源何處的高貴。

    夏如初細細的打量着眼前的女人,身爲尊貴的武周晉王妃,卻沒有半分嬌縱,她的談吐,行爲舉止,溫婉至極,更有閨秀之態。

    難怪,難怪冷暮飛唯獨對她念念不忘,不僅是這副傾國絕城的皮囊,還有這不同尋常之處。

    夏如初以東道主的身份倒了杯熱茶遞給洛殤,紫砂茶杯一經熱茶的沁染隱隱散發出淡淡的清香。

    “主人心裏一直都記掛着王妃,王妃應該明白主人對您的心意,他爲您做了很多,晉王可以爲王妃

    做的,主人一樣可以,甚至會更多。”

    洛殤暗眸微淡,她輕佻眉角。“如初姑娘真的清楚他對我做過什麼嗎”

    做了很多,他是真的爲她做了很多。

    從她嫁入王府開始,冷暮飛接近她利用她囚禁她,甚至要害她的孩子,害得她生不如死,她的一切,與冷邵玉種種的情何以堪都是拜他所賜。

    冷暮飛爲她做的,還真是多啊

    洛殤的話,讓夏如初在心裏略微遲疑,她也許並不清楚冷暮飛事實上對洛殤做過什麼。

    但她能夠肯定,冷暮飛絕對不會傷害到她分毫,甚至一根頭髮他都不會捨得碰,如此的憐惜與疼愛,即便做了什麼也一定是因太過想要留住她,才變成了最終的事得其反。

    夏如初一想起男人每次醉酒後的潦倒失意,他每次醉生夢死時清楚的喚着洛殤的名字,她的心就如刀絞一樣的疼。

    “王妃不瞭解主人,他可以對所有人殘忍,卻唯獨不會做出對您有半分傷害的事。主人的確有過之處,但王妃不能否決他對您的心,若主人真想得到您害您的孩子,王妃以爲他辦不到嗎”

    “王妃冰雪聰慧,定已明白如初用心,如初聽聞王妃在晉王府並非事事隨心,若是換了主人,王妃想做什麼都可遂願。”

    洛殤輕笑。

    “主人愛惜您,若您能夠留下,主人也會庇佑您腹中的孩子。”

    冷暮飛會肯庇佑她的孩子他只要不是千方百計的想要害她的孩子,洛殤就已感激不盡。

    “姑娘今日若想說的只是這些,那麼,洛殤的想法如初姑娘也應看的明白,打擾了。”洛殤站起身,辭絕離開。

    夏如初方纔的和氣稍作減退,她對着洛殤說道“請王妃留下也是爲救他。”

    聞言,洛殤停頓了腳步。

    夏如初站起身,嚴肅的說“主人恨晉王,這份恨必定會帶來一場血腥,而今他又爲奪得武周皇權暗中密謀,就是爲了有朝一日可以一舉奪得天下。如果主人真的手握大權,到了他們兄弟二人生死相搏之時,王妃覺得晉王的勝算會有多少”

    “你想說什麼”

    “難道王妃還不明白嗎您以爲晉王爺真的不知道主人所密謀的一切他爲何會視而不見,不過因爲二十年前的那個承諾,太妃離世時曾讓晉王向天發誓,無論如何都要留下主人的命。若真的到了抉擇之時,只怕晉王會手軟,但主人,卻絕對不會放過他。”

    洛殤看着女人,最終開口道“我阻止不了他。”

    她的確阻止不了冷暮飛,這樣的仇恨男人是不會放下的,她也相信冷邵玉,不會眼睜睜的爲了一個承諾放任武周走向黑暗。

    “如初一路跟着主人,只盼着主人可以平安,我不想他執迷不悟,繼續錯下去,最終到萬劫不復的地步,更不想讓他落得百年之後的千古罵名。王妃可能阻止不了這一切,但這並不是絕對,也許您可以做到。”

    做到什麼做到讓冷暮飛放下仇恨嗎夏如初並不知道,冷暮飛的恨,真的只有除去冷邵玉纔會放下。

    “如初姑娘若真想阻止他,你不該來找我,而是找他。洛殤只是一平凡女子,擔不起這樣的重任,抱歉。”

    看着洛殤薄涼的轉身,夏如初冷了臉,她冷笑起來。“想不到晉王妃竟然如此冷漠無情。”

    “百姓口中日夜敬仰的醫女仙妃不過如此,只是一個同尋常女子一樣的世俗罷了。哼,是我夏如初看錯了人。”

    夏如初見洛殤決意離開,她立即對兩側的奴才使了個眼色,奴才們頓時走向洛殤,將她摁住。

    “既然王妃不肯,如初只能用我的辦法留下你。”

    隨即,夏如初擺了擺手,對身後兩個丫鬟吩咐道“把人看好,別怠慢了她。”

    看着丫鬟們將藥給洛殤灌下,女人笑了,這一次,她要給主人送上一份大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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