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王旭一愣。“母后,兒臣冤枉,若不是京師派人書信給兒臣稱五國禍亂,京師可危,兒臣怎會擁兵入京。”

    靜和氏面不改色,眼線卻拉的悠長,她嚴肅問道“是何人派書信於你”

    跪在地上的旭王嚥了咽喉嚨,戰戰兢兢的想擡起頭說出那人,卻硬是抗了下來。“兒臣記錯了,是兒臣自己聽聞。”

    “哦,那五王旭又是聽何人所說”

    “兒臣的部下。”

    “一派胡言”靜和氏嗔怒。“若今日你不能言傳信之人,即便你是大周皇子也不能免過,來人,將五王旭暫關封陽宮,待哀家查明真相,再行處置。”

    “母后,太后,太后”五王旭被御前侍衛帶走,聖上心裏舒坦了。“還是母后英明。”

    “你是聖上,該有自己的主見,當年哀家將大周交於你,你要配的起這個稱號。”靜和氏的訓斥,聖上也全然左耳進右耳出了。

    “衆卿家可還有本奏”

    “臣有本奏。”

    “臣有本奏。”

    “”

    朝堂也不全是那些趨炎附勢的人,還有很多賢者忠臣,只不過不能安置其身,苛盡其責罷了。

    退朝後,太后唯獨留下一人。

    “你們兄弟之中,哀家唯獨偏愛晉王與你,現在你的哥哥因一女人,棄大周不顧,實在讓哀家寒心。暮飛啊,你要記住,你是大周的皇子,是聖上的臣,所做一切都應爲了聖上,爲了大周。”

    冷暮飛站在大殿之上,姿態閒雅,卻是無心聽着。“母后說的是,兒臣定當銘記猶心。”

    大殿裏只有他們二人,靜和氏問道“你且告訴哀家,五國叛亂一事,和你有無干系”

    被婦人這麼一問,冷暮飛竟抿脣笑了,他頑劣的聳聳雙肩,毫不在意的回道“母后果真英明,怪不得父王輸得糊塗。”

    “你咳咳,咳咳。”靜和氏差點兒沒從座位上站起,殿外的蕙姑聽見她咳嗽,匆忙進來,遞送給她熱茶潤喉。

    “爲什麼這麼做你是大周的皇子,還需要如此做嗎”論才氣,冷暮飛不輸冷邵玉分毫,雖然冷邵玉能力非凡,可他也一樣生來是皇子,想要的都能夠得到,他還想要什麼

    冷暮飛側着頭。“您不也一樣是大周的皇后,可您還是要殺光先帝的女人,母后有問過自己嗎”他不屑的輕笑。

    靜和氏氣的臉色蒼白,縮入袖中的手也在發抖,她不得不表現出自己的強勢。

    “哀家與你不同。”

    “沒什麼不同,母后是老了,折騰不動了,否則以您的野心,會放過武周的皇權嗎不過母后放心,您未達成的心願,兒臣幫你了卻。”冷暮飛絕美的面容明是位謙和的公子,可他的笑裏卻處處藏着刀子,讓人防不勝防。

    “只要哀家還有一口氣,就絕不會放任你胡來。”

    冷暮飛笑了。“母后,您精明瞭一生,到頭來卻是爲他人守着江山,兒臣都爲您不值。”

    “你什麼意思”

    “二十多年了,母后每夜睡得可好您可有再去尋一位叫玉孃的女人。”冷暮飛說的輕佻,他留了懸念,轉身悠哉的離開大殿。

    靜和氏的臉繃緊,她雙手開始發涼,玉娘,那個叫玉孃的女人

    蕙香

    扶着靜和氏回了鳳霞宮,初入宮門,婢女便稱九王爺方纔派人給太后娘娘送了份大禮,但卻是個身着襤褸的婆子。

    想到大殿之上冷暮飛唐突的話,靜和氏急忙走進宮中,進了廳房,一婆子正跪在地上,她頭髮花白,身體佝僂着,她背駝的很嚴重,雙手上的死皮皺皺巴巴。

    “喂,你不是想見我們太后娘娘嗎見了太后還不行禮。”丫鬟小嘴伶俐。

    婦人倉緩的擡起頭,看到靜和氏的一剎那,她即刻淚眼婆娑,臉上的皺紋很明顯,內陷的眼睛上是耷拉下來的眼皮,讓她看上去消瘦不堪。

    “皇后。”婦人開口。

    靜和氏睜大眼睛看着她,身旁的蕙香更覺不可思議,問道“你是女醫玉娘”

    婦人流淚點頭。

    如今二十多年過去了,她要比當年看上去老的太多,要是看得不仔細,還真的不會記起來有這麼個人。枉費她們大海撈針一樣找尋這個女人二十幾年,沒想到她蒼老的這麼快,難怪這些年都沒有她的消息。

    “玉娘,你終於肯出現了,娘娘找的你好苦。”蕙香咬牙切齒,看到玉孃的時候,她就恨不得想打死這個女人。

    “我知道娘娘一直在找奴婢,所以我更不敢現身,自從娘娘生產後,奴婢就帶着丈夫和孩子離開了京都,先後去了很多地方,可無論奴婢逃到哪兒,每每遇見官兵,都打心眼兒裏害怕。奴婢只能一直逃,一直逃。”玉娘捂着心口,現在想起心口仍舊砰跳。

    靜和氏看着她,溫溼的眼睛盯着她的臉。“我問你,哀家腹中的孩子是不是你”

    玉娘淚流滿面,她早已泣不成聲。“是奴婢做的。”

    眼淚從靜和氏的眼睛中流淌,揪心的疼在她全身驅動。

    “當日娘娘生產下來的皇子,是健康的孩子,是奴婢親手捂死了皇子,皇子身上多處淤青也是奴婢做的。”玉娘說的都是實話,因爲這些實話已經摺磨了她二十多年,她也逃了二十多年。

    害死了皇子,二十年後,就在前不久,她的兒子被人活活打死,也許是一報還一報,這一生她做過傷天害理的唯有此。

    蕙香扶住靜和氏,她擦擦眼淚,問道玉娘。“是誰指使做的”

    “是先帝。”

    猶如晴天霹靂,給了靜和氏重重一擊,她睜着眼睛俯身問“你敢騙哀家,哀家要殺了你”可眼淚卻就這麼從她的眼中流下。

    因爲,她不止一次這麼想過。

    “奴婢既然來見皇后娘娘,就沒想過還有生還的可能,奴婢說的句句屬實,是先帝讓奴婢這麼做的。得知娘娘懷有身孕,先帝雖然表面和氣,可他並不高興,並不想讓娘娘生下孩子。其實,先帝早在娘娘懷有身孕的時候就已經吩咐奴婢,讓娘娘腹中的孩子難保,可皇后娘娘太愛皇子,奴婢無從下手。在娘娘生產之日,先帝私下召見奴婢,若娘娘生下女嬰,則留。若是男嬰,則殺。”

    靜和氏淚如雨下,她仰頭大笑,斑白的兩鬢和她的眼淚一樣,刻着這些歲月劃過的傷。

    “蕙香,你聽見了嗎哀家當年的孩子很健康,哀家聽到了他的哭聲,他是健康的孩子。”靜和氏仰起頭。“可是先帝,爲什麼你容不下靜和,容不下我的孩子。”

    靜和氏跌倒在地上,鳳霞宮傳了醫術最高明的太醫,太醫說,太后娘娘所受打擊太大,已病入膏肓,只怕再也無法康復。

    女醫玉娘被蕙香下令處以絞刑,當天晚上,皇宮上空電閃雷鳴,暴雨下了整整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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