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到半夜，石書淨洗完澡出來，高竹清正捂着肚子滿牀打滾，嗷嗷地喊疼。
二話不說，趕緊聯繫了酒店，把她送到了醫院。
醫院。
司溫塵第一時間趕到後聯繫了醫生，確定楊一舟的病情已經穩定了，纔回到病房，臉色陰沉沉的，輪廓繃得很緊，走到牀邊，訓斥。
“心臟不好爲什麼一直瞞着我你以爲你瞞着我就不知道”
他像長輩一樣，楊一舟倒像小孩子，縮頭縮腦的，咕噥。
“要不是女傭通知你，你現在也不知道，誰說瞞不過”
“你還抱有僥倖心理如果不是女傭及時送你來醫院，現在很可能”
司溫塵咬咬牙，沒說下去。
“你太不懂得照顧自己了”
“好嘛好嘛隱瞞你是我的錯，你別生氣了”
楊一舟怯怯地。
“我還不是怕你擔心”
“我是你兒子，你是我的責任如果不想擔心，就該一早告訴我，你能想象我接到醫院電話有多擔心”
司溫塵皺着眉頭，板着一張臉。
“爲什麼就不好好照顧自己明知道心臟不好，還經常熬夜晚睡，喫飯又不規律，你想拖垮自己”
“你你不在身邊，我心情不好一個人孤孤單單的”
楊一舟委屈地小聲抱怨。
“我一個人在英國，很孤獨的”
“那你和我回國”
“我纔不要”
楊一舟立即拒絕。
“要我回那個地方，比殺了我還難受大不了我答應你，以後一定好好照顧自己，我保證”
看她臉色也還憔悴，司溫塵只好忍耐着脾氣。
“我會安排護士在家陪你”
“不要我纔不喜歡帶着個跟屁蟲，一點自由都沒有”
“那就跟我回國，二選一”
司溫塵說話鏗鏘有力，每一個字眼都有着不容抗拒的力量，即便是楊一舟，也不得不屈服於自己兒子的威嚴，弱弱地點了點頭。
“我選護士”
“我知道你關心我，突發性心絞痛，誰也沒料到，我以後一定會多注意飲食，不熬夜了，你別生我的氣了，行不行你一吹鬍子瞪眼，我心裏就緊張”
“說到做到，否則我立刻安排你住院”
楊一舟直搖頭。
“我纔不要住院”
陪楊一舟聊了會兒天，司溫塵照顧她休息了，才離開病房，站在走廊上，面朝着窗外的月色，點了一根菸，但他沒有抽，菸頭就慢慢地在手指間燃燒着，直到快要燙着手，他纔回過神來，扔了菸頭，踩熄。
儘管楊一舟已經脫離了危險，但醫生說她的心臟不大好，下次再發作，恐怕就沒這麼幸運了，司溫塵心裏沉沉的，有些抑鬱。
這時候，分外想聽到石書淨的聲音，拿出手機，猶豫着是否要給她去個電話，可是已經凌晨了，他又不想打擾了她休息，最後終究是作罷了，把手機放回褲袋裏，望着窗外的月色，惆悵地捏了捏眉心。
看來，以後免不了要經常往返於英國和流砂市，他也是該好好盡到一個兒子的責任了
司溫塵就在醫院附近的酒店過了一夜，隔天早晨七點多就過來了，剛走到門口，就聽見楊一舟和唐棠的說笑聲。
“溫塵，你怎麼這早就來了不是叫你多休息一會兒嗎我在醫院，沒事兒的你看，我還把唐棠叫來了呢”
楊一舟高興地說，休息了一整夜，她恢復得很快，臉上已不見昨天的病態，精神奕奕的。
唐棠回頭朝他一笑。
“早我幫伯母買了粥，還剩下一些，要喝嗎”
司溫塵搖搖頭。
“我喝過咖啡了”
“你還說我不懂得照顧身子，你不是一樣空腹喝咖啡不好，還是喝點粥吧，很好喝的”
楊一舟眼神示意了一下，唐棠給司溫塵倒了一碗，遞給他時，關切地問。
“昨晚是不是沒睡好黑眼圈都出來了”
“肯定是擔心我其實到了我這個年紀，身體或多或少都有毛病，沒什麼好操心的”
楊一舟還笑呵呵的，看得司溫塵直搖頭。
人上了年紀，返老還童了，倒像個小孩子，一點兒都不懂事，儘讓人操心
“再說了，現在還有唐棠照顧我，沒事兒，你就放心吧”
司溫塵喝了口粥，淡淡地說。
“麻煩別人不好”
聽似隨口一句，卻叫唐棠有點兒失望，有了石書淨，自己就變成了“別人”但她沒表現
出任何情緒，還是笑着。
楊一舟一聽更高興了。
“可不是嗎有唐棠陪着我，我心情好了，心臟什麼毛病都沒有了”
司溫塵等唐棠出去接電話了，纔開口。
“以後別這麼幹了”
楊一舟裝傻。
“嗯幹什麼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我和唐棠已經結束了”
“結束只代表過去，又不代表將來沒有可能是我也挺介懷她當年離開你，但我看她現在有複合的意思，而且也打算留在英國，就不能給她一個機會嗎唐棠是有點兒任性，但是個好女孩，我挺喜歡她再說了，你這些年都沒交女朋友，不也是因爲她”
“與她無關”
“怎麼無關那天我給你介紹倩影，你還和唐棠走了，你要說對她沒感情，那倒是帶個女孩兒回來給我瞧瞧”
女人無論年齡段，都任性，和她們解釋簡直一點意義都沒有，司溫塵也不知道該怎麼說纔好了。
石書淨半夜送高竹清來醫院，醫生診斷是因爲亂飲食導致的急性胃炎，要住院兩天，這一晚折騰，把她累得夠嗆，就睡了兩個小時，早早起來給高竹清到餐廳買早餐。
經過走廊的時候，幾道熟悉的身影出現在她視線，叫她頓住了腳步。
是司溫塵和唐棠，兩人扶着一箇中年女人，那女人和唐棠有說有笑的，關係很親暱。
石書淨想逃，但雙腳定在原地，一步都邁不動了。
三人迎面走來，司溫塵也看到了石書淨，亦是一頓，此情此景，太容易讓她誤會，怕是這個小女人又要鑽牛角尖了，他有點擔心。
“石小姐，這麼巧”
唐棠主動打招呼。
“你、你好”
石書淨侷促地站在原地。
“你怎麼來醫院不舒服麼”
“不是是高竹清”
石書淨的目光和司溫塵有短暫的一秒接觸，很快就別開眼，腳上的魔咒消失，飛快地想逃。
“我先走了，再見”
她逃之夭夭，一眼都不敢再看司溫塵，他下意識側頭，望着她的背影，眉心微蹙。
而這一細節，也被楊一舟看在了眼裏。
司溫塵和唐棠陪着楊一舟在花園裏走了一圈，兩人有說有笑，司溫塵腦子裏卻一直在回想石書淨那張發白的小臉，儘管他和唐棠沒有任何親密的舉動，但在她看來，還是會不好受，她本來就在和他鬥氣，這下更是。
回到病房，照顧楊一舟睡下後，司溫塵穿上了外套。
“我媽你先照顧，我出去一趟。”
“去找石小姐嗎”
司溫塵“嗯”了一聲。
“你先別去伯母睡得很淺，一醒來肯定得找你你常年在流砂市，本來就很少時間陪她，現在她住院了，你更應該守在她身邊。”
司溫塵望着楊一舟，動容了。
“石書淨那邊，也不着急解釋，我也是女人，我懂得的，女人在氣頭上的時候，什麼都聽不進去，倒不如先冷靜兩天，等她消消氣再和她談，你聽我的，沒錯”
司溫塵猶豫了一會兒，妥協了。
“我出去抽根菸”
兩天後，高竹清出院，但身體還不大好，所以工作都落在了石書淨身上。
她對着電腦，發呆，高竹清探過頭來看。
“你又走神了，你看看，這裏兩個錯別字，這句話不通順，虧你還檢查過到底有沒有用心”
石書淨有點煩。
“那你來呀”
“我是病人”
“要不是亂喫東西，會這樣嗎說是陪你度假，其實你是找個人替你打工對了一上午，我眼睛都花了。”
“也不是我希望生病的”
高竹清生怕她不幹，趕緊討好。
“我知道你最好了，回頭請你喫大餐拜託拜託了明天還交不上，老妖婆一定砍了我等交了工作，咱們好好玩幾天”
石書淨捏了捏眉心，放下眼鏡。
“下午吧，我現在太累了，看什麼都是花的”
“我看你不是眼睛累，是心累，都糾結成這樣了，還說不喜歡司總掩耳盜鈴你這樣跟自己犟，不累麼有意義麼”
“你別提他了行不行”
石書淨不耐煩打斷，就這兩天，醫院走廊那一幕時不時在她腦子裏閃現，他和唐棠，多麼般配。
這樣不是很好麼他乾脆和唐棠複合好了，爲什麼還來招惹她她算什麼人
正當石書淨心煩意亂時，接到前臺電話，說有人在餐廳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