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願意其實,我也就是感嘆一句而已,我從來都沒有想過要放棄的。”

    “嗯我爸已經控制不了我,你不用太擔心他。”

    “但是,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你不知道他還會耍什麼手段,我現在是覺得,連自己身邊最親的人,我都不曾真正瞭解,其他人,我更難判斷,畢竟,人心難防,在這個殘酷的社會里,我確實還是過於簡單了。”

    “你的腦袋瓜是夠簡單的,不過值得慶幸的是,你有一個不簡單的男人放心,都交給我。”

    “好我相信你雖然我挺慘的,但還有另一個人比我慘。”

    “秦白淵”

    “嗯他爲了我,設計了他爸,套出他親口承認罪行,這一點真的很不容易,否則要查下去,還需要一段時間,他不可能這麼被判刑。”

    這一點,司溫塵也是心存感激的,挑了挑眉梢。

    “他是小孩脾性了點,好在關鍵時候,三觀還正,還分的清楚是非對錯,這就叫做,大義滅親。”

    “你說的挺容易的,但他多不容易啊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但想想就知道,心裏肯定很不好受,我們找個時間去看看他吧”

    “好你說什麼,我就做什麼,我都聽你的。”

    “真的我叫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

    “當然,我像是會食言的人嗎”

    司溫塵一扯嘴角,牙齒在陰沉的天色裏白得發亮,有一種陽光照耀的感覺。

    “寶貝兒想讓我做什麼尤其在牀上,我可以任你擺佈,你想要什麼體位,想怎麼玩都行,隨便吩咐。”

    “討厭,你什麼都能往那上面扯。”

    “我這不是順着你的話說嗎你臉皮薄,不好意思要求得那麼明顯,所以故意這麼說,我知道你的意思。”

    司溫塵一副“我懂得”的表情。

    石書淨想埋怨他她纔剛走出陰影,他就開始滿嘴葷話了,可是,這也許纔是該有的態度吧死者已矣,生活還是要繼續的,既然決定翻過這一頁,那麼,以後的生活,就要回歸到從前,就好像她媽還在世那時候一樣。

    媽,我一定會比從前幸福

    又是一個陰雨天。

    顧輕寒站在露臺上抽菸,一邊交代下屬一些工作上的事情,煙霧迷濛了他那張斯文俊美的臉,也許是因爲天色太陰的緣故,臉上浮動着一股淡淡的冷色。

    禁錮高竹清的這一個星期,顧輕寒也沒有去過公司,每天就在家裏守着她,儘管,她一句話也沒和他說過,可是在她身邊,能夠看着她,也是好的吧。

    女傭端着餐盤下樓,顧輕寒掛了電話,瞥了一眼,所有食物原封不動。

    “她還不肯喫”

    “嗯。”

    女傭嘆了口氣。

    顧輕寒皺起眉頭,開始三天她沒有進食,餓暈過去,給她輸液後醒過來,逼她吃了一點東西,然後她又開始絕食,倔強得叫他不知該拿她如何是好。

    這樣下去不行

    顧輕寒道。

    “去煮一碗紫薯淮山粥。”

    “是,少爺。”

    女傭坐好後,顧輕寒端上去,打開門,高竹清背對他坐在陽臺上,她似乎已經知道自己逃不掉,所以索性放棄了掙扎,就這麼悄無聲息地和他對抗着,一點一點地消耗着自己的生命。

    顧輕寒嘆了口氣,全世界,就只有她高竹清一個人能傷害到他,尤其她傷害自己的時候,對他而言是更大的傷害。

    他把碗放到她身邊,半蹲着身子,捧起她的臉。

    “竹清”

    她瘦了許多,以前那張圓潤粉嫩的臉,現在凹了下去,膚色也變得慘白,顯得那雙眼睛愈發大了,大得有些嚇人。

    “竹清”

    顧輕寒又輕喚了一聲。

    “你已經幾天沒喫過東西了,喫一點好不好就喝點粥,嗯你還記得上次絕食嘔吐暈倒的時候有多難受嗎你不想再喫一次苦吧竹清”

    高竹清還是不動。

    “我不是跟你說過了嗎石書淨沒事了,她在醫院休養,你不必擔心她,司溫塵那麼愛她,就算豁出他的命也會救她,你不必擔心她的安全,我知道她是你的好朋友,可是你應該替自己考慮,你這樣貿貿然去,非但救不了她,還會搭上自己,你知道嗎”

    風吹動着高竹清的髮絲,嘴脣微微地抿着。

    又是這樣幾年前他禁錮她的時候,她也是這樣,那時候,他發過誓不會再用同樣的方式對她,可是他沒有別的辦法了。

    “我知道你

    不想聽我說話,我不說了,我只求你喫點東西,你很喜歡的紫薯粥,喝一點吧”

    顧輕寒彎腰去端粥,高竹清突然拿起一塊玻璃碎片朝他刺了過去,顧輕寒用手臂一擋,立刻被劃破了一道長長的傷口。

    “我恨你”

    高竹清和他拼命,但她的力氣那麼微弱,顧輕寒一下就奪走了手裏的玻璃,扔到了樓下,見她的掌心也劃破了,他心疼極了,急忙問道。

    “你手受傷了,我幫你包紮。”

    “我不要你放了我放了我”

    “過兩天你就可以走了,你的傷口需要處理,不然會發炎。”

    “發炎又怎麼樣你以爲我怕嗎反正落在你手裏,我遲早會被你折磨死,倒不如讓我發炎死掉算了。”

    “我不允許你說這樣的話,我要你在我身邊,我要你好好的竹清,你知道我不想這樣對你的”

    “你給我閉嘴,虛僞小人什麼關心我,根本就是爲了滿足你的一己私慾,你就是爲了佔有我可我不是你的傀儡,不是你的所有物,你沒有權利這麼對我。”

    高竹清的嘴脣都喊得裂開了,滲出了血絲。

    “顧輕寒,你會遭報應的,你不得好死”

    “你的恨,已經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報應,我只是禁錮了你的身體,但是你,竹清,這些年你禁錮了我的心,是你一直在折磨我啊如果可以,我想讓你進我心裏看看,那裏你被折磨成什麼樣子,每時每刻都在流血,已經千瘡百孔,因爲你,我快要活不下去了”

    “那你爲什麼不去死呢沒有人求你活着你這種人,死一千萬次都不夠”

    “可我愛你”

    “什麼是愛你不要侮辱愛這個字,愛不是控制我,說到底,你最愛的還是你自己,你不顧我的痛苦,強行把我綁在你身邊,爲的就只是你自己開心,你自己過得不幸,你覺得孤單,所以你就拉一個人進你的地獄陪你,可是,我和你根本就是不同的兩種人,我是活在陽光裏的,有血有肉的人,我不會像行屍走肉一樣地活着,我活,是爲了追求幸福,而不是爲了折磨別人。”

    “我並不像你說的那樣,我也想要幸福,而我的幸福,只有你,竹清,這個世界上,只有你一個人能給我幸福,所以我纔想要留住你,想讓你在我身邊。”

    顧輕寒手臂上的傷口很長,一直在滴血,他的嘴脣也逐漸失去了血色,剛纔那一下,他是可以躲開的,可是他並沒有,因爲他知道她恨他,所以想讓她泄憤。

    “可是在你身邊我很痛苦,你就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嗎算了,我不想和你爭論這些,你根本就不是個人,你又怎麼會考慮別人的痛苦。”

    高竹清的情緒已經瀕臨崩潰了。

    “顧輕寒,我求求你了,放過我好不好求你再這樣下去,我會死掉的放了我求求你”

    在顧輕寒記憶裏,這是高竹清第二次聲淚俱下地乞求他放過她,上一次,還是很多年前,還是她還很小的時候,之後,她一直都很倔強地和他對抗,哪怕撞得頭破血流,也要和他抗爭到底一樣。

    但是現在,她這麼脆弱,這麼可憐,這麼悽慘,像針一樣刺痛着顧輕寒的心,一個心比天高的男人,此刻也是忍不住眼眶發紅。

    “竹清,我只是爲了保護你”

    “你這不是保護,你這是禁錮顧輕寒,你放了我吧別讓我更恨你了我很痛苦,真的很痛苦再這樣下去,我會死掉的”

    顧輕寒閉着眼睛,額頭突出了青筋,嗓音沙啞。

    “對你而言,在我身邊,比死更痛苦”

    “是你就是我的噩夢”

    高竹清說這話時沒有恨意,有的只是無盡的絕望,就好像瀕死的人,在尋求着最後一絲希望,她已經被整個掏空、榨乾了,眼裏已經幾乎沒有了對生命的渴望,沒有了光彩,有的只是無限的黑暗。

    “求你放過我吧求求你”

    顧輕寒很想說不,她是他的命,是他活在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理由,沒有她,他會死掉,所以,他不想放更不能放,可是,她的淚水讓他比萬箭穿心更加痛苦。

    許久,顧輕寒徹底絕望了。

    “你走吧”

    高竹清哭得太難受,一時間沒有聽清楚他的聲音,直到顧輕寒情緒激動地咆哮起來。

    “你走啊”

    她從地上爬了起來,好像逃離蛛網的小昆蟲一樣,不顧一切地撲騰着翅膀想外飛,可是力氣太過虛弱,踉踉蹌蹌地,跌倒了好幾次,但她又爬了起來。

    顧輕寒看着她跑進雨裏,恍惚想起了他撕裂她的那個雨夜,她逃出顧家,瘦小的身子被暴雨侵襲,暈了過去,他抱着她,看着她流血的身體,真的很害怕她會死,那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嚐到了恐懼的滋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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